深度丨林春荣：这才是真实的莆田

莺歌

        我发现很多作者不了解莆田，不了解莆田的历史、人文、社会，甚至连莆田基本地理状况都不知道。作为一个莆田人，我有义务，也有责任写这篇文章，让更多的朋友认识莆田，熟悉莆田……

       这才是真实的莆田

        文丨林春荣

一

在这个春天即将离开的时候，无数的中国人正因为下行的经济压力匆忙奔波、忧心忡忡的时刻，并不乐观的经济指标沉重地压抑着我们脆弱的神经。面对高企的房价，也许我们可以不买房，可以不身心疲惫当房奴。但攀升的菜价、肉价让我们胆战心惊，生怕离谱的肉、蛋、油、菜价格有一天让我们望“肉”止步。这些年总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盘算并不复杂的生计，手上拿着多年不涨、有些干瘪的工资，做个好梦都有些奢侈。

魏则西，一个像春天那样年轻、那样朝气蓬勃的青年大学生，似美丽的桃花一样离开枝头，落入尘埃，令人扼腕伤心。他留给这个烦躁不安的世界，一段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视频，那些掏心肺的话语又萦绕在我的心间。那些梦想、世界、父母、孝道的词语是如此温暖，如此真诚，让我们触手可及的生命却已停止在二十一岁的年轮上，一切美好的话语如云烟飘散在这个春天的上空。

或许，这本来只是一个令人同情而又善良、正直、年轻的晚期癌症患者的离世，他留下的那篇如日记一样的文章《人性最大的恶是什么？》和一篇《一个死在百度和部队医院之手的年轻人》文章，立即在这个急躁不安、急功近利的社会掀起轩然大波，酝酿成社会医疗的暴风骤雨，并指向莆田医疗系。一些主要媒体把多年来人们对医疗体制不满的情绪全部发泄在莆田医疗系身上，一篇又一篇关于起底、揭幕、探秘、卧底的报道，铺天盖地，连篇累牍，几乎淹没全国报刊的版面。还有一些段子、一些微信，直指莆田，直指莆田人，好像全莆田都是医疗系，所有的莆田人都是骗子。

被魏则西事件推上风口浪尖的莆田系医疗，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作为掌控全国民营医疗80%以上份额的莆田系，逃不脱对资本血淋淋掠夺的道德审判。所有的文章、文字叙写、立意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从每一个侧面上火力全开，连这些莆系资本家的文化程度也成为众矢之的，成为资本原罪之一。天下所有的人都有权力攻击莆田医疗系，都在茶余饭后津津有味地拼凑段子、笑话，好像这是一个“公共”的罪犯。任何人都可以往他脸上吐口水，都可以上前给他一刀。关于癌症晚期治疗的科学知识、治疗程序、同类病人的治疗情况，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用舆论埋葬百度与莆田。

我记得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有一段话：“资本来到世间，每个毛孔都充满了血和其它肮脏的东西。”莆田医疗系，这个有近万亿的资本应该也是如此。逐利是资本的天性，没有一个资本家在他最初经营的时候就会是慈善家，那他永远成不了资本家。莆田医疗系以其隐秘的资本运作模式，渗透到全国各地的公立医院。同时，也善于借用人们人性的弱点，在性病、妇科病等一些人们不愿在阳光下开口的羞涩与躲藏，肆无忌惮地掠夺病人口袋中的金钱，成就了莆田医疗系第一桶金。我想，如果没有莆田医疗系如此密集的性病广告，在那个人性堕落的年代，男女不知羞耻狂欢的“罪恶”时期，或许中国会暴发全国性性病。

我不是为莆田医疗系辩白，也不是为民营医疗资本歌功颂德。莆田医疗系从诞生的那一天起，就带着逐利的动机，也附带着人性的“恶”。他们赚到的每一分钱，都带着病患的鲜血，在每一个病人痛苦而又难于启齿的表情中，大赚的盆满钵满。莆田医疗系的成长过程，也是千千万万患者付出巨大的代价与金钱的过程，也是莆田系医疗资本狂飓突进的成长过程。堆砌起民营医疗集团大厦的每一块砖石，都凝结着患者的血泪，甚至一个家庭的财富，甚至整个社会对医疗的信任。当然，莆田医疗系也被贴上游医、骗子、唯利是图的地域标签，被深刻地钉在社会道德的耻辱柱上。

由社交媒体、一些网站、微信朋友圈，甚至一些主流媒体掀起的污名化狂欢，不只是打击莆田医疗系，也打击着民营医疗资本。值得深思的是，一些媒体毫无根据地指向莆系所有的民营资本，包括占全国木业市场份量最大的垄断全国90%木材交易的莆系木材商帮，占全国黄金珠宝首饰行业一半以上的莆系珠宝商，占全国民营加油站70%的莆系石油帮。莆田人从事各行各业的商业活动，是中国大地之上一个有着重要影响的商帮。常年拥有150万商人活跃在五湖四海、五大洲、四大洋，活跃在异乡他国，活跃在一个个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乡镇。他们奔跑的背影、创业的姿势、勤奋的表情，定格了中国当代民营经济的发展史，也是数亿中国农民华丽转身、留下一面最美丽的缩影。

亲爱的朋友，“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在这个大浪淘沙、物欲横流的时代，或许你有困惑，有迷惘，有失落，有近在咫尺而得不到的痛苦，有得而复失、折磨你整个青春时代的不安，这就是转型社会的普遍生态。也是这个变革社会所形成的、对每一个普通生命的新常态。不仅你有过，你们有过，福建人也有过，众多的莆田人也有过。我这个拿着微薄的工资，过着清贫的生活的小人物，也长时间迷茫过，长时间烦恼过。我想，正是处于如此多元化的时代，要学会过普通人的平凡的生活，用普通人的心态来构筑未来、构筑梦想。如果有那份淡泊的心情，你就是这个社会、幸福的人。

尊敬的一些媒体朋友，在这些口伐笔诛的舆论风暴中，最不应该推波助澜的群体，就是这些两面三刀的所谓“记者们”。当我梳理一下莆田医疗系的成长历程，在每一个时间的段落，我都会发现不乏一大批记者的身影，或者是媒体的存在。二十多年前，莆系医疗就从电线杆、厕所、街巷、里弄贴广告里抽身而出，与报纸、杂志紧密合作。看着这些刊登一条条广告的报纸，有些已经泛黄了，但这些广告还是那么醒目地提醒：你也是莆田医疗系隐形的合伙人。当你每个月点着奖金、补贴、回扣的时候，有没有想起有几张人民币是莆田系给予的？我甚至还能清楚地看到你殷红的嘴唇上也沾着患者的鲜血。直至现在，还有一些电视台的栏目一直在渲染莆田医疗系的广告。那些按秒计算的广告费，那些占据着黄金时段的广告栏目，不知给电视台、尊敬的部分记者们带来多么丰厚的收入！如果说莆田医疗系一直在道德犯罪，你也是犯罪嫌疑人，或是共同犯罪，你敢说那么干净吗？你敢说你的香车豪宅没有莆田医疗系的贡献？

翻看着一条条起底莆田系、揭秘莆田人的新闻或文章，我想告诉大家的是，在一百五十万的莆商里只有不到十万人的医疗系从业人员，五百万的莆田人更是无辜的。许多文章的内容也是牵强附会，胡编乱造，不惜一切的污秽与攻击，想彻底做实莆田人的“恶名”。其实，在你编造假新闻时，也留下“恶名”，不管你是否以道德的名义，还是以人性的名义，只是你以不道德、不光彩的手段来构陷莆田人的“犯罪证据”，你已经逃不了历史的审判。时间会证明一切，历史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捏造的。

重读一个叫朱大可先生所写的文章《莆田人是福建省最大的另类》，我才发现很多作者不了解莆田，不了解莆田的历史、人文、社会，甚至连莆田基本地理状况都不知道。作为一个莆田人，我有义务，也有责任写这篇文章，让更多的朋友认识莆田，熟悉莆田，因为莆田是福建的一个市，永远是中国的一个地域。

二

莆田位于中国东南沿海，福建中部，西倚戴云山脉，东临台湾海峡，西部山脉纵横、山脉耸立，东部分布着东西乡平原、兴化平原，兴化湾、平海湾、湄洲湾三湾环绕，南日岛、湄洲岛、黄瓜岛、筶杯岛等一百五十多个岛屿点缀其间。木兰溪、延寿溪、萩芦溪三大溪流自西向东流入兴化湾。山区、平原、溪流、丘陵、山地构成了四千一百一十九平方公里的莆阳大地。

莆田人是勤劳的。自唐代起，莆田先人筑陂拦水，围堰蓄水，筚路蓝缕，以坚忍不拔的毅力、韧而不舍的努力，围海造田，开垦一个闻名八闽的“兴化粮仓”。唐建中年间（公元780—783年），福建水利第一人、入莆吴氏始祖吴兴率众在杜塘围海造田，筑延寿陂，灌田400顷。唐元和年间（公元806—820年），福建观察使裴次元率众在兴化湾畔筑东甲堤，堤长十华里，围垦面积达二十万亩，被誉为闽邦第一堤，这条有着一千二百多年历史的海堤，以其历史悠久，工程浩大，效益巨大，2006年，国务院核定为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宋熙宁年间（公元1075—1083年），李宏应诏来莆田筑陂，历经八年，耗资巨大，终于成陂，为福建古代规模最大的引水工程，灌溉面积达三十万亩。兴化平原是福建省最大的滩涂围垦平原。

从唐建中年间，吴兴开启了一卷莆田人开天辟地的历史，一千多年的农耕社会，莆田人从不停止筑陂引水、开荒造田的步伐。南安陂、太平陂、杜陂……一座座陂坝堰堤伫立在莆阳大地之上，像一块块莆田人战天斗地的纪念碑，纪念着伟大的莆田人向海要田的凌云壮志。五十万亩从海滩中围垦而成的良田，以汗水浇灌的肥沃之土地，是莆田人勤劳刻苦的最好证明。

莆田人是勤奋的。陈光大元年（公元557年），郑露、郑淑、郑庄在凤凰山麓筑湖山书院，在莆田刮起了声势浩大的文化风暴，启动了这一方人的儒家思想。从此，莆田大地上层出不穷地筑书院，开儒学，读书、科举、进仕，实现攀龙折桂、忠君报国的梦想，成为莆阳青年学子灿烂的人生追求。梁开平元年（公元907年）徐寅以《人生几何赋》擢进士第一名，福建省第一个状元。梁丁亥年（公元927年），祖籍莆田涵江黄巷的黄仁颖，再登状元第，成为福建第二个状元。“一门九刺史”、“六桂联芳”、“四异同科”、“七名联第”、“析榆未三里，魁亚占双标”、“一方文武魁天下，四海英雄入彀中”、“父子一榜，昆季同年”，一幕又一幕科举佳话传说着莆田人的文化传奇。从唐武德三年（公元620年），金鲤擢进士，为莆田人登进士之始，到清光绪三十年（公元1904年），张琴最后一个进士登榜，在这一千多年的科举岁月里，一共有2700多人登进士榜、十二名状元，是名符其实的古代“学霸”、进士“高考”达人。

莆田数量如此庞大的进士群中，一批优秀的政治家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升太平”，作为一生的追求，在浩如云烟的史书上留下莆田人伟岸的身影，灿若星辰的姓名。九牧林始祖林披于唐天宝十一年（公元752年）明经科登第，初授临汀郡曹椽，为破除临汀群众信山鬼、多淫祠的旧俗，他亲自撰写《无鬼论》，并广而告之，劝喻民众。宋朝庆历名臣蔡襄，宋至和三年（公元1058年）知泉州府，在洛阳江上倡建万安桥，桥成，自撰《万安桥记》，万安桥是古代江海间最大的石梁桥。宋绍兴八年（公元1138年）状元黄公度，于绍兴十九年（1149年），差通判肇庆府，改南恩州太守，黄公度一到南恩州，大力兴办州学、县学、书院、书堂，推广教育，消除文盲，南恩州自唐贞观年间置郡，还没有一个人登进士第，而在黄公度极力倡学下，五百年后才有第一个进士，南州乡贤建生祠颂之。明代一代御史林润进士及第后，任临川知县，当时有山贼盗匪集结成群，围攻南丰县城，林润抽调青年训练，紧闭城门，严防死守，不给盗匪一点机会，保护南丰县数万百姓生命和财产安全，南丰人筑祠祀之。在唐宋明清一千二百年多年的漫长时间里，数以万计莆田籍官吏奔波在遥远的异乡，以夙愿为公，功成不必在我的士大夫品格，实践着古代文人的治政理念。功勋昭著，青史留名。为公一任、造福一方，林披、蔡襄、黄公度、林润只是千千万万莆籍官吏中优秀的代表。14位宰辅，70位尚书侍郎。一朝尚书令，六部占五部。莆田人以自己优异的政治品格，为自己的政治生涯写下一章彪柄史册的风流。

莆田人的血液里奔腾着一缕尽忠报国的情怀，莆田人的骨节里蕴含着钢筋铁骨。在浩浩荡荡的历史河流中，每当国家、民族、王朝处于某一个急流暗礁的拐弯处，莆田人那种头可断、血可流，决不屈服的意志坚如磐石、不可动摇。唐朝末年，军阀割据，烽烟四起，朱梁改朝，政治黑暗，一代诗人徐寅，以洋洋千言《人生几何赋》攀龙折桂，高中状元，但一字不改，挂冠而退，隐居绶溪畔的延寿村三十多年。靖康年间，金兵南下，攻城掠寨，势不可挡，大宋子民李富，处江湖之远，忧庙堂之危，揭竿而起，募义兵三千，北渡抗金。五千里路夜与昼，千个日子血与火，李富成了一个时代的另类英雄，成为一个从未拿过一文俸禄的将军。宋末元初，国家危难，民族处于生死存亡之际，陈文龙走上一条英雄的不归路，他的英勇、刚烈、忠诚是那个朝代的楷模。他的从叔，一个普通的南宋子民陈瓒，散尽家财，募兵攻城，完成一个民间英雄的高风亮节，哪怕城毁人亡，五马分尸，血流成河。陈瓒的英雄事迹感动了历史，一百二十年后，明太祖朱元璋勒旨封平民英雄陈瓒为兴化府城隍爷，这是破例，也是破格。那个“生为宋臣，死作宋鬼”的陈文龙被勒旨封为福州府城隍爷，这个在最广阔的民间被称为“水部元帅”的英雄，七百多年来，香火萦绕，烛灯长明，仿佛每一年每一天人间在某个神秘的祭台都在反复背诵陈文龙的《示儿诗》。

莆田人书生意气，忠肝义胆，一腔热血为的是报答国家，报答人民。明朝嘉靖年间的倭寇之乱，长达二十多年，以数百进士、举人、秀才，南少林寺武僧为代表的民间抗倭力量，一直影响着十几万莆田人抗击倭寇的爱国热情。义津渡、三江口、荔浦、清浦、林墩、莆禧所城、吉了巡检司寨，每一个熟悉的地名，都是杀敌剿寇的战场。明嘉靖四十一年（公元1562年）十一月二十九夜晚，倭寇偷袭兴化府城，府城沦陷，数万军民惨遭屠杀，血流有声，但倭寇的残暴并没有吓唬住英勇的莆田儿女，遍布城乡的居民倾尽所有，协助戚继光指挥的戚家军痛击倭寇，直至全歼残敌，赢得抗倭战争的最后胜利。这场史无前例的保家卫国战争，莆田人民牺牲了六万多个优秀的儿女，至今仍保存着浓浓的民俗，以纪念祖先的不屈不挠的民族牺牲。初二不串门，初三开店门，初四做大岁，初五吃线面，莆田人用天底下最隆重的过春节仪式，用最深切最民间的风俗，为那场气吞山河的抗倭战争保存着永恒的历史记忆。

莆田人的骨髓里充满着儒家思想的风骨，在每一次民族危难之际，莆田人义无反顾地走在死亡的最前面。明末清初，一批莆田籍文人肩负起抗清复明的历史重任，朱继祚、汤芬、林嵋、都廷谏、曾世衮等晚明遗臣誓死不降，战斗到底，最终兵败身亡。兴化府城几易其手，在农民军与清兵之间反复进行。二十年之后，在那场以国家名义收复台湾的战争中，莆田人却再一次走在枪林弹雨的最前面，平海卫人朱天贵、黄石定庄人吴英作为攻台先锋，浴血战场。朱天贵牺牲后，被康熙皇帝追赠太子太保，旨令兴化府建朱天贵祠，地方官春秋二祭。康熙皇帝还为吴英亲自书写“作万人敌”匾牌，赠建定庄堡，以彰其功。

莆田人在每一个历史关口，在每一次民族战争中，以坚韧的民族气节驰骋在每一次战场中。在那场中华民族最壮烈的抗日战争中，莆田虽然远离战区，远离战争、死亡、流离失所、残垣断壁，但莆田人从来没有在民族战争中缺席。吴鹤云、陈文杞、郭文经，四百个从保定军校、黄埔军校毕业的将官校官，和数千人衣着朴素的士兵烽火连八年，一刻没有离开过战场。松沪战争、南京保卫战、武汉会战、长沙会战、中条山战役、昆仑山战役、滇西战役，每一个殊死肉搏的战场上，都有莆田男儿的英雄气概。每一场重大战役阵亡名单上都有莆田籍的壮士。莆田人的视死如归，莆田将士的壮烈牺牲，气贯长虹，名垂千古。

这是莆田人性格之中的大是大非，也是人性中最美丽的“红”，这不只是莆田人光辉的历史记忆，也是属于我们伟大的祖国。

三

莆田文化是广阔、开放、包容、丰富的，是中华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中华文化版图上占据着不可或缺的重要位置。

莆田文化是以科举文化为核心的耕读文化。一千多年的封建社会塑造了莆田文化的主要内容，不仅提升了莆田的文明程度，推动着莆田全方式方面，而且为莆田创造其他地方文化提供了文化的力量，应该说灿烂的科举文化为莆田赢得“文献名邦”、“海滨邹鲁”的赞誉，也为莆田培养一大批优秀的文学艺术大师、史学大家和科学家。

莆田和福建其它地区一样，文化教育在隋代还处于萌芽状态，境内还没有人问鼎进士榜。唐、五代，莆仙籍的学子掀起了读书进仕的高潮，特别是在晚唐这个时期，由于朱梁改朝，对文人墨客实行“恐怖统治”，一些名士在黄滔的引领下，纷纷躲难福建、躲难莆田，李洵、韩偓、罗隐、崔道融、赵观文都是唐晚期重要的文人。罗隐在莆期间，还留下一些咏颂莆田山川的诗歌。唐朝，福建名士欧阳詹不仅一生读书、游玩于莆阳，婚娶了九牧兄弟的妹妹林萍，死后也葬于凤凰山麓广化寺边。唐朝是福建文化刚刚起步的时候，一些著名的诗人均来自莆田，徐寅著有《钓矶集》、《探龙集》，《四库全书》收入《徐正字诗赋》，其中诗368首，数量之多，为唐、五代闽人之冠。黄滔著有《黄御史集》、《泉山秀句集》等，有208首诗收入《全唐诗》。翁承瓒著有《谏议集》、《宏祠前后集》、《昼锦集》等，《全唐诗》收入其诗37首。

宋朝，莆田迎来科举文化一个高峰，有1756名进士，6个状元，5个榜眼，4个探花。从这些进士中脱颖而出的大家，在全国文化史上占据着重要一页。

蔡襄著《荔枝谱》是世界第一本荔枝种植、栽培的专著。他的《茶录》收集了福建地方名茶的培植、加工，并成功把闽北龙凤团茶推上贡茶的地位，成就武夷岩茶不平凡的历史。

蔡京、蔡卞主编《宣和书谱》20卷，《宣和画谱》20卷，这是中国艺术史上空前绝后的文化工程。

著名历史学家郑樵著《通志》二百卷，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由民间历史学家独立完成的历史巨著。

南宋伟大诗人、词人、诗论家刘克庄在其长达六十年创作生涯中，创作4800多首诗歌，被誉为南宋后期的文坛泰斗。

明朝，莆田继承了宋代浓厚的读书氛围，在这块人多地瘦的弹丸之地，依然读书声如潮，淹没了每一个村庄、每一个早晨与夜晚。仅莆田县有进士552人、状元2人、榜眼1人、探花4人、解元27人，位居全国前列。这些进士、举士入仕后，恪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为人处世理念，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成为天下人臣的楷模，有多达三百多人四品以上的官员。明朝还有众多莆田籍官员，出任负责检举、监督的御史，前后有近百人，翁世资、林润、彭昭等莆籍御史，因功绩卓越，被称为大明朝第一御史。

明朝，莆田人在文学艺术上继续着气势磅礴的创作高潮，李在、曾鲸、吴彬、宋珏、余怀，以他们不凡的才华在中国美术史上占据着重要的一页，吴彬的《十八应真图卷》所拍买的价格，位于古代人物画的最高位，被称为中国古代十大美术大师之一。宋珏的花鸟在那个时代也是登峰造极之作，他开创八分字篆刻，被誉为中国篆刻三大流派之一——“莆田派”的开山鼻祖。余怀，也是明末清初一个大师级艺术家，诗词、书画、各领风骚，是明末一个绕不过的文化巨匠。岳王庙里的岳王墓上，那幅遒劲有力的“尽忠报国”也是出自莆籍著名书画家洪珠之手。

在一条浩浩荡荡的艺术河流上，跌宕起伏的两岸还伫立着一个个刻着莆田表情的艺术家，林藻、林蕴、蔡襄、蔡京、蔡卞、陈俊卿、周瑛、郭尚先、江春霖等书法大家，穿越了唐宋明清一千二百多年的时间，他们的艺术作品依然蕴藏着珍贵的艺术价值。

莆田文化是广阔、开放、包容、丰富的，不仅有以科举文化为核心的耕读文化，而且也有以妈祖文化为内核的海洋文化。耕读文化、海洋文化都是中华文化的主要内容，深深地影响着五千年的中华文明史。莆田作为其中的一分子，以东南一隅、千千万万勤奋、刻苦、诗礼传家的莆田人，千百年坚持薪火相传的文化传承，夯实耕读文化，丰富海洋文化，弘扬中华文化，为中华文明史添砖加瓦。

妈祖文化，是一部立德、行善、大爱无疆的文明大书，也是一曲大公无私、舍己救人的大爱之歌。她的精神高度是中华美德的高度，她的文明高度也是中华海洋文明的高度。

走上湄洲岛，走进海风激荡的农历三月二十三，每一座宫宇，每一块神像，每一座香炉上那点燃的香火，烟雾袅袅，恍惚间，你会感受到这静谧、虔诚、庄严的氛围。从公元987年“寥寥数椽”的神女通灵祠，到气势磅礴、宫殿连绵的妈祖祖庙。从一间间蓄满灰烬的供桌上，那些熟悉的人物、那些熟稔的往事，宋朝给事中路允迪、元代元世祖、明代郑成功、清代施琅，一个个来自异乡的人物、故事，用一篇篇祭文、奉诏、奏书，用海天之间的浪花磨墨，用天地之间的云彩为笔，书写一部深厚的妈祖文化史。

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妈祖祖庙、平海天后宫，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天后祖祠、莆禧天妃宫、文峰天后宫，莆田还有市级、县级文保单位的天后宫、妈祖庙，还有九百多座充满方言温暖的天妃宫、妈祖庙。莆田人用妈祖庙、妈祖文化弘扬妈祖精神，莆田人用妈祖精神守望着千年的妈祖庙、千年的妈祖文化。妈祖文化有着一条清晰、干净、纯洁的历史文脉，她的起点是一个伟大的莆田女人，所蕴藏着一颗无私、无畏、救危济难的立德心灵。林默二十八年短暂的一生，一直在大海上拯救苍生、扶危救难，她用二十八年的行善赢得一个时代浩荡的民心所向。立德、行善、大爱无疆的妈祖文化是人民的选择，不是什么人可以编造出来的。

泉州港是宋元朝代东方第一大港，福建是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妈祖文化随着海上贸易的繁荣，不断沿着海上航路，远行在中国每一个向海的城市、乡镇，也随着福建对外贸易的发展而传播在海洋上的每一个国家和地区。一千年的时间过去，妈祖文化已然是海洋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海上丝绸之路的文化起点。妈祖文化是中国走向海洋的文化航标。她是郑和船队七下西洋，二十八年沧桑岁月的桅灯。她也是郑成功、施琅率兵收复台湾、完成祖国统一大业的精神旗帜。

泉州天后宫、宁波天后宫、长岛天后宫、烟台天后宫、天津天后宫，一座座聆听着海洋波涛的天后宫，气势恢宏，壮丽巍峨，以其千年百年的文化历史记实着妈祖文化的源远流长、博大精深。从北方到南方，万里的海岸线上，数千座香火旺盛的妈祖庙，千百面朝朝暮暮、点香跪叩的身影，络绎不绝地呈现在时间的封面上。或许你会不解，为什么妈祖文化具有如此强大的感召力？无论帝王将相、黎民百姓，千百年来，总会以一腔虔诚的心境，祈祷天下平安。或许你会困惑，为什么妈祖文化会有如此深邃的影响力？无论是北方的辽东半岛，还是南方的海南岛，如此繁多的妈祖庙，壮丽、繁纷、古老、辽阔，人们不惜重金打造一座妈祖庙，打造心灵上的神，诱因是什么？

又一年的农历三月二十三，或农历九月初九，在全世界的六千多座妈祖庙里，二亿多妈祖信众不约而同地走上那座面朝大海、风和日丽的妈祖庙，共同用世界唯一的一个信俗类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妈祖信俗，为妈祖的大海、与纷纭众生点燃了三炷平安的烛火。大海安静了，世界安静了，唯有妈祖的平安私语穿过天地之间的沧桑，在每一颗善良的心灵上，放一句安静的祈祷。

莆田是妈祖文化的发祥地，是二亿妈祖信众的心灵原乡。妈祖文化是人民的选择、历史的选择。

四

翻开莆田历史，我读到的莆田人，绝大部分是从中原迁移过来的，西晋永嘉之乱，衣冢南渡，八姓入闽，九姓入莆，启动了中原名门望族举家南迁携族南渡的历史画卷，在这一卷壮阔、凄凉、苍茫、孤寂的迁徙图上，我们的祖先背负着中华文化的精华，士族奔腾的文化血脉、儒家知书识礼、厚德载物的道德基因，来到山青水秀的八闽，来到山川秀美的莆田。

一千多年的沧海桑田，一千多年的文明进程，莆田已拥有广袤的耕地、肥沃的梯田，有世代口口相传的莆阳四大珍品“荔枝、紫菜、子鱼、蛎房”，有一年三熟的收成，有年年丰收的稻谷、小麦。夏天有“荔子甲天下”的荔枝，春天有“中国枇杷第一乡”的枇杷，秋天有“兴化桂圆天下第一”的龙眼，冬天有“红心无籽”的文旦柚，还有“中国花蛤第一乡”、“中国鲍鱼第一乡”。物产丰饶，五谷丰登，既有漫山遍野的“山珍”，白沙白粿、新县方糕、大洋大米，也有取之不尽的“海味”、江口海蛎、哆头海蛏、南日鲍鱼、尾花蛤。千年前的斥卤之地，在世世代代莆田人的劳动中，早已是秀美、富裕、生态的闽中水乡。

千年莆田在每一次历史转折时期，总有无数的莆田人带着善良、勤劳、正直和满腹经纶，离开莆田，又迁徙他乡。根据福建省林氏源流委员会主编的《福建林氏》一文介绍，莆田九牧林氏、金紫林氏、阙下林氏迁移到省内闽南、闽东、闽西，和广东、广西、海南、安徽、湖北等地，繁衍人口达一百二十万人之多。“三代五状元，五朝千进士”这是莆田龙山九牧祖祠大门口的一副对联，从这个家祠迁徙福清兜岭的林氏，是民族英雄林则徐的先祖。另一支迁徙到湖北黄岗林家湾的林氏，同一时代走出了林育英（张浩）、林育南、林育蓉（林彪）三兄弟。新度蒲坂郑氏祠堂，“开莆来学”郑露的裔孙聚居地，也是明代民族英雄郑成功的祖籍地。经过明清两朝大规模南迁，潮汕人80%以上的祖籍地来自莆田。这些从莆田迁徙而出的莆田后人，秉承着莆田人聪明、勤劳、质朴的品质，血脉中流淌着莆田人恋家爱祖、保家卫国的精神特质，共同在中华大地演绎着劳动之美、生活之美，相互包容，相互提携，共建美丽的中华大家园。

莆田人爱憎分明的性格，不仅体现在反抗侵略、抗击少数民族统治的集体英雄主义，没有一个城市比莆田更顽强、更彻底。陈文龙、陈瓒抗元扶宋，明嘉靖年间的抗倭、朱继祚、天地会反清复明，莆田人以坚强的头颅、血流成河的悲剧，书写心中的英雄史诗。而且也体现在莆田人对异乡的英雄、异地的杰出人物，连绵不断地纪念、祭祀、歌颂。千百年来，从不间断，从不放弃，从不遗忘。

唐朝福建观察史裴次元，筑东甲堤，修堰蓄水。宋代，长乐人钱四娘、林从世、闽侯人李宏薪火相传，在木兰溪上筑建了水利枢纽工程木兰陂。这些功在莆田、利于千秋的杰出人物，莆田人修建了红泉宫、东甲堤纪念馆、香山宫、木兰协应庙、贞惠庙、义庙、李祠、李宏墓，让后代子孙时刻铭记治水先贤，永远缅怀他们的丰功伟绩。

明代，兴化府知府岳正治理兴化期间，修布政司、馆驿，建涵江书院、孔子庙，开兼济河，疏浚小西湖，主修江口桥、港利桥，短短二年时间，兴修诸多民生工程。莆田人民从未忘记这位勤政、廉政的知府，以岳公桥、岳正祠等建筑，来纪念人民心中的公仆。

明代，在那场史无前例的民族浩劫中，无数的英雄为保卫兴化府城，保护莆田人民付出了鲜血、牺牲，莆田人以各种最民族最隆重的祭祀方式来纪念这些伟大的英雄。广东西岭人、兴化卫总兵孔兆熙，在兴化湾上与倭寇战斗了十三个昼夜，终因寡不敌众牺牲于兴化湾上。后来，北高后积渔民厚葬于持久山，并在山麓筑建万灵宫。而木兰溪畔江东村也同时修建飞燕庙祭祀孔将军，莆田境内现有52座供奉孔大人牌位的庙宇。每年农历二月初一，北高后积、汀江等五境，举行民间最壮观“黑大人”巡游仪式，只见牵马装架、走高跷，写着肃静、廻避的木牌，抬着孔大人神像的大轿，浩浩荡荡的人流，绵延不绝的鞭炮声，“牛鬼”“蛇神”的开道，整个气氛既热闹、激越，又恐怖、阴森。戚继光，这个抗倭英雄，在莆田人的心中更是家喻户晓，莆田不仅保存了戚公祠、戚公井、戚公庙、林墩古战场纪念馆、东镇祠等建筑，而且还用黄石二十四铺出游，东华搭桥亭等非物质文化遗产，来纪念这个莆田人历史上最伟大的英雄。

莆田人从不忘记英雄的恩情，也从不吝啬自己的热爱，在英雄的生日或忌日，搭台演莆仙戏，用那惊天动地的大鼓，驱逐野鬼，用铿锵有力的沙锣为英雄壮行，用一种饱含深情的地方文化，为英雄立传，为英雄传颂千古英勇的故事。

对于这些来自异乡的英雄，莆田人的赞美早已超越了时空的距离，千百年来，一直奉庙立祀，从不停止。同时，对于那些从他国漂泊过海，为莆田人民做过好事的外国人，莆田人同样从来没有忘记。

明朝末期，意大利传教士艾略特入莆传教。鸦片战争后，来自美国的中华基督教卫理公会，来自英国的中华圣公会等陆续传入莆田，并在莆田开办近代化的教育、医疗机构，为莆田的近代化进程作出了重大贡献。在风雨如晦的岁月里，莆田人用各种方式保存这些弥足珍贵的建筑，保存一个时代的历史物证，保存一代人鲜活的记忆。圣路加医院、三层风格迥异的妇科楼，哲理钟楼，卫理公会莆田堂，这些中西合璧的建筑风格也是莆田作为历史文化名城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蒲鲁士、华实、哲理这些有些陌生的洋名字，仍以各种文字或文学方式保存在莆田的历史之中。

莆田人是善良的。千百年来，莆田人一直拥有积德行善的情怀，并在每一个历史时期都闪亮着人性之美、慈善之美。一代又一代的莆田人正是仗义疏财，慷慨解囊，莆田大地之上，那些人类历史无与伦比的建筑工程，才以巧夺天工的工艺水平、历史悠久的文化积淀为莆田的“文献名邦”奠定了不可或缺的基石。湄洲妈祖祖庙、释加文佛塔、宁海桥、三清殿、木兰陂、镇海堤、平海天后宫、仙游文庙、天中万寿塔、无尘塔、龙华双塔等十一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每一处气势磅礴的建筑都有莆田人从心灵深处掏出的心血与虔诚。无论是那些镌刻着捐赠名字的木头、石刻，还是那些并没有留下姓名的门窗、条石，都凝结着莆田人的慷慨、热情、无私的品格。一千多年来，莆田人公而忘私的品质从没有改变，一直在无数历史风物之中呈现。唐宋元明清，每一个朝代都有一些民族的脊梁，站在时代的前列，率众完成千秋万代的民生工程。唐代的吴兴散尽家资筑建延寿陂；宋代李富捐家资修北洋三十四座桥梁；元代龟山寺僧侣越浦十年劝募，二度重建宁海桥；明代林兆恩开仓济粮，赈济因倭寇之乱的灾民；清代陈池养致仕三十四年，兴修水利工程一百多项，被誉为莆田水利第一人。

慈善，像一把温暖人心的火把，照亮了社会的每一个角落，也可以照亮一些人心灵最阴暗的角落，让更多的人感受社会的温暖。

当时间之手翻开了改革开放的扉页，在慈善的大道上层出不穷地涌现莆田人的身影。莆田人多地少，面积仅比厦门大一点点，位于福建第八位。同时，处于海防前线，一直没有国家投资建设的工程项目，底子薄，建市伊始，全市财政收入不足一亿，但身居海外的莆田籍华侨，争先恐后，捐资兴学、办医，莆田华侨中学、江口锦江中学、涵江华侨职业中学、江口平民医院、江口华侨医院、仙游华侨中学、莆田华侨师范学校，还有莆田学院、莆田市医院、莆田市妇女儿童医院，这些学校医院的建设凝聚着许多华侨一片爱国爱乡之心。

莆田人是勤劳、刻苦、努力、善良的，他们有文化、有道德、有气节、有爱心，他们无愧是中华大家庭优秀的一员，他们理所当然、应当受到尊重。时间如同一把锋利的历史刻刀，已刻录了莆田人光辉的历史，并将继续镌刻莆田人美丽的中国梦。

2016年5月9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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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责编：踏浪丨排版：慕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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