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摘性空宗旨下凡三十六章 门人卢文辉校正 圭堂居士曰:“佛法未尝遗世,维摩之入政治,救护一切;非入政治,则不足以大其救护也。故善财参大梵光王,见其施仁化以美其俗;参利生无厌足王,见其罚不善以安其善。皆普贤大行之一,所以为未来佛子之式者也。夫岂必曰遁世为佛事哉?”会编摘出 大慧语录曰:“昔李文和都尉参得禅,大彻大悟;杨文公参得禅时,身居翰苑;张无尽参得禅时,在江南运使。苟知即心即佛之旨,虽不绝富贵纷华之境,可以便证圣果,是富贵丛中亦可为也,岂特在家为然哉?”刘元城曰:“出家者纷然,非佛之福。”会编摘出 林子曰:“释迦之父子夫妇之伦备矣。”华严合论曰:“佛子菩萨摩诃萨,在家宅中,与妻子俱,未尝暂舍菩萨之心。”维摩诘经曰:“亦有妻子,尝修梵行。”会编摘出 林子曰:“维摩诘者,释氏之有妻子也。身处尘劳,心常清净。释氏有言曰:安于人道之常,而知最上一乘之妙,初无间于僧俗,如是,则佛之道愈大,而朝市山林皆得之矣。人伦不废于外,而佛法常明于内,孰若维摩诘之道,为大中至正者哉?”又曰:“不须求出家,作名教中罪人。至于傅大士,庞道元,许多流辈,亦皆有妻子也。”醒心诗注摘出 鸠摩罗什雅好大乘,姚兴奉之若神。后兴以宫女十二人与之,一交而生二男,自是不住僧房,别立廨舍。尝曰:“臭泥中生莲花,但取莲花勿取泥也。”昔唐释元珪有言曰:“虽娶非妻也,虽享非取也,虽柄非权也,是谓无心。无心则无戒,无戒则无心。若其有心,便是违心;若惟致戒,便是破戒。”会编摘出 林子曰:“斋心者,内斋也;斋素者,外斋也。昔者宋文帝谓求那跋摩曰:‘孤愧身狥国事,虽欲斋戒不杀,安得如法也?’跋摩曰:‘帝王与匹夫所修当异。帝王者,但正其出言发令,使人神悦和;人神悦和,则风雨顺时;风雨顺时,则万物各遂其生。以此持斋,斋亦至矣;以此不杀,德亦大矣。何必辍半日之餐,全一禽之命?’帝抚几称之曰:‘俗迷远理,僧滞近教。若公之言,真所谓天下之达道,可以论天人之际矣!’至于六祖,以匹夫之贫,为猎人守网,每至饭时,以菜寄煮肉锅。或问,则对曰:‘但吃肉边菜。’”醒心注摘出 林子曰:“余自序醒心集,大意谓伦属道术,二者不可偏废。或先了斯道,后属纲常;或先属纲常,后了斯道。若释氏不祝发,安能断去淫欲,以精进斯道哉?”或曰:“释氏祝发之教是欤?”林子曰:“余亦未敢以为是也。若不祝发,则不能致志,今日为道,而明日叛去,未可知也。故释氏要览曰:‘落发后称息慈。’谓安息在慈悲地也。”会编摘出 林子曰:“唐庞蕴在家修行,故号居士,释氏所云四众之优婆塞者是也。尝有偈曰:‘有男不婚,有女不嫁,大家团栾坐,共说无生话。’夫在家之所以异于出家者,以其无念为宗,内不失乎心性之大;而嗣续为重,外不咈乎人道之常也。若庞蕴者,诚能男而婚之,女而嫁之,然后超然方外,了此无生。上则为释迦灵山之会,次则为向平五岳之游,不亦善乎?然不剃不染,虽云在家;而不婚不嫁,何异出家?昧纲常之本,径邪迷之路,使释迦之道不著,余于在家之庞蕴有余憾焉。庞蕴又有言曰:‘神通并妙用,运水及搬柴。’夫神通妙用,既不妨于运水搬柴;而无生至理,独有碍于男婚女嫁耶?”会编摘出 林子曰:‘蛤蜊世界,具足法身。”或者以为若是其小欤?曰: “未也。独不曰须弥最大,纳于芥子乎?”林子曰:“山河大地,皆吾妙用。”或者以为若是其大欤?曰:“未也。独不曰天上天下,惟吾独尊乎?”会编摘出 林子曰:“莫非外也,莫非内也。故日月星辰,法身之照临也;山岳河海,法身之流峙也。若谓法身特与天地之气能相通,则是有我而有外矣。”夏语摘出 林子曰:“所谓少林面壁者,岂其后世圜坐断灭者流哉?盖洗心退藏于密以养其神,以复寂然之本体,犹面壁然,而物无见也。故曰:‘心如墙壁,可以入道。’”会编摘出 达观禅师曰:“雕画人佛,皆有耳目。只为无佛,不能见闻。”林子曰:“心也者,佛也。故雕画人虽有耳目,而无见闻,众人虽有见闻,而无正觉。故曰:佛者,觉也。谓性空而觉者,正觉也。”会编摘出 或问“佛在何处?”林子曰:“在西方。”或人即欲往西方去。林子曰:“尔若反照,佛在尔身。”或人不悟。林子曰:“尔之能虚灵知觉者,佛也。尔当反照,所以能虚灵知觉者,从何而起。所谓念头动处,即尔之西方佛也。”醒心注摘出 林子曰:“释氏之建塔,以象此心之镇静不移也。若藏之制,亦类塔能旋转,岂非以吾身小天地,法轮能旋转而不息耶?此释氏象教之义也。”会编摘出 或问“舍利光”之说。林子曰:“舍利者,心经所云‘舍利子’者是也。盖舍,譬之方寸也。利子者,方寸中之神也。变动不居,一何伶俐,故谓之利子。光者,光明之义。所谓圣人之心,如明镜止水,而释氏又以方寸为光明藏,亦此意也。”会编摘出 林子曰:“自性自度,即是自性自佛也。以其虚空也,故天地莫能囿;以其变化也,故鬼神莫能测;以其各足也,故在圣而不增,在凡而不减。” 或问“发愿欲往生阿弥陀佛国者,果能往生于阿弥陀佛国乎否也?”林子曰:“此所谓即心即佛,即方寸即佛国也。佛经云:‘我在劫浊,见浊,烦恼浊,众生浊,命浊中,不能超拔,随顺于时,是我方寸是五浊恶世也。若于五浊恶世,能戒,能定,能慧,能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者,是我五浊恶世,变而为阿弥陀佛国,所谓自性西方者是也。’故曰回头是岸。” 或问“声色臭味之入也,而寂然之本体固定欤?”林子曰:“云驶月运,舟骛岸移。” 林子曰:“咒也者,咒也。辟蜾蠃之负螟蛉者,咒也。故能惺其心,则一点清灵,照彻晃朗,是之谓大明咒;能存其心,则真实内主,万邪莫干,是之谓大神咒。”夏语摘出 坛经曰:“但净本心,使六识出六门,于六尘中,无染无杂,来去自由,通用无滞。”夫能于六尘中,无染无杂,则是佛家之清净,未尝离尘以为清净。而所谓无思无虑者,不思而思,不虑而虑也。若著于无思无虑,便为无思无虑所缚,即名边见。故曰:“惠能没伎俩,不断百思想。对境心数起,菩提作么长。”醒心注摘出 或问“众生即佛”之旨。林子曰:“众生者,自心之众生,谓本无之妄心也。佛者,自心之佛,谓本来之真心也。故妄复无妄,众生即佛。一念迷真,佛即众生。”醒心注摘出 王栖云曰:“有一分工夫,便有一分胜心;有十分工夫,便有十分胜心。既有胜心,则有我相,作大障碍,如何得到心空境界?”又曰:“不可内存胜心,便望超脱。” 陈致虚曰:“谓‘左手攀枝,右胁降诞’,岂不是他离了生死岸头?‘九龙吐水,沐浴金躯’,岂不是净裸裸赤洒洒底?‘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岂不是八字打开,中有个见成公案?‘天上天下,惟吾独尊’,岂不是一大事因缘,人中最为第一?”(按:摩耶夫人,游毗蓝园无优树下,左手攀枝,右胁诞生太子释迦牟尼佛。九龙吐水,沐浴金躯。遂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曰:“天上天下,惟吾独尊”者,寓言也。)会编摘出 王栖云曰:“只这主张形骸底,一点灵明,自古及今,清净常然,更嫌少甚。”又曰:“先要识破这四大,一一是假。”又曰:“尘垢净尽,一物不留。自然显露自己本命元辰,受用自在。” 波罗提尊者尝说偈曰:“在胎为身,处世为人。在眼曰见,在耳曰闻,在鼻辨香,在口谈论,在手执提,在足运奔。遍现俱该沙界,收摄在一微尘。识者知是佛性,不识唤作精魂。”林子曰:“即此是性,即此是空,即此是佛。故见者,目也,而所以见者,非目也,性也,空也,佛也;闻者,耳也,而所以闻者,非耳也,性也,空也,佛也。至于辨香谈论,执提运奔,莫不皆然,夫是之谓法身之妙用。”会编摘出 刘海月参白云师而问曰:“弟子念虑降伏不住,如何?”师曰:“是谁念虑?”海月曰:“是弟子。”师曰:“是谁降伏?”海月似省不省,沉吟微笑。师曰:“来去都由你闹,好没主宰!若是敌他不过,即便放下,更要知他放下的是谁。若识得自有主宰,便不被他瞒过。”海月遂省。会编摘出 白云寺端禅师开堂示众云:“昔者灵山会上,世尊拈花,迦叶微笑。世尊道‘吾有正法眼藏,分付摩诃大迦叶,次第流传,无令断绝。’至于今日,大众,若是正法眼藏,释迦老子自无分,将个是么分付?将个是么流传?何谓如此?况诸人分上,各各自有正法眼藏,每日起来,是是非非,分南分北,种种施为,尽是正法眼藏之光影。此眼开时,乾坤大地,日月星辰,森罗万象,只在面前,不见有毫厘之相;此眼未开时,尽在诸人眼睛里。”会编摘出 圆觉经曰:“幻尘灭故,幻灭亦灭,幻灭灭故,非幻不灭。”林子曰:“灭无可灭,名曰寂灭。” 林子曰:“六祖坛经曰:‘心念不起名为坐。’后人不识坐字,而以为行坐之坐,不亦谬乎?考释氏典有行禅之说,余醒心集有卧禅之旨,要之心念不起,而行卧之间,亦是坐也。”会编摘出 昔马祖在庵中坐禅。让禅师往问曰:“在此何为?” 曰:“坐禅。”曰:“坐禅何所图?”曰:“图作佛。”让禅师一日将砖一片于庵前磨。马祖曰:“磨此何为?”让禅师曰:“要作镜。”马祖曰:“磨砖岂得成镜?”让禅师曰:“坐禅岂能成佛?”会编摘出 僧智隍初参五祖,自谓已得正受。六祖弟子玄策造庵问云:“汝在此作什么?”隍曰:“入定。”策云:“汝云入定,为有心入耶?无心入耶?若无心入者,一切无情草木瓦石,应合得定;若有心入者,一切有情含识之流,亦应得定。”隍曰:“我正入定时,不见有有无之心。”策云:“不见有有无之心,即是常定,何有出入?若有出入,即非大定。”隍无对。会编摘出 或问坐禅。林子曰:“坐禅者,非禅也。”又问“何名为禅?”林子曰:“性空之谓禅。” 或问入定。林子曰:“入定者,非定也。”又问“何名为定?”林子曰:“性空之谓定。” 百丈禅师曰:“都无一切有无等见,亦无无见,是名顶相现。” 吕公著晚年尝究禅理,尝谓司马温公曰:“佛学者,直贵其心术简要尔,非必事事服习为方外人也。自以儒服衣冠燕语讲道,未尝为沙门讥警语。独于先佛祖师之言,掇其至要而识之,大率以正心无念为宗。”光然之。会编摘出 或问世之所谓“佛”者。林子曰:“禅也,佛之失而禅也。然而即禅即佛,而世之所谓禅者,非释迦之禅也。圜坐断灭,外性为禅,故名为禅,不名为佛。”又曰:“只名外道,亦不名禅。” 门人陈衷瑜重校命梓 翁良民 陈元纶 翁永坚命梓 林子三教正宗统论 第三十三卷 107.无生篇上下卷 107. 无生篇序 或曰:“无生极则语也。”敢问何以谓之“无生”?林子曰:“无生者常道也。道德经曰:‘道可道,非常道。’常道者,真常也。常清静经曰:‘真常得性。’释氏亦曰:‘真常非常非无常。’而其中则有真常者在焉。余于是而知真常是心,真心是性,真性是命。夫学而至于尽性至命,而性命又且忘之,不谓之我之本体本太虚邪?太虚则无生,无生则无死。而其生也,死也,则亦如影之去来,何损于形?如泡之生灭,何损于水邪?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若也,不知所以无生,而遽曰:‘夕死可矣’者,余亦未见其可也。古人有言曰:‘大家团圞坐,共说无生话。’夫无生岂可得而话哉?而无生之作,亦非敢以话无生也。盖直欲与天下万世,以共明此‘不可使知’之至道云尔。”龙江兆恩 跋曰 三教先生在宗孔堂,门人朱有开,暨汪子九经,赵子学泮侍,得览无生。既卒业,有开进而问曰:“天地岂不在于虚空之内与?”先生曰:“亦在虚空之内,亦在虚空之外。”汪子曰:“夫如是,则虚空岂在于天地之内与?”先生曰:“亦在天地之内,亦在天地之外。”赵子曰:“先生每曰‘吾心最大’,岂其能与太虚同体,天地合德与?”先生曰:“吾心之天地,岂不与天地而合德邪?吾心之太虚,岂不与太虚而同体邪?”于是陈子大道后至,亦得与闻之,曰:“吾心之分量,岂其若是其大与?”先生曰:“天地之天地,岂不与吾心而合德邪?太虚之太虚,岂不与吾心而同体邪?要而言之,人人有此天地,人人有此太虚,人人有此无生,故‘无生’也者,无所于生,无所于不生也。辟之镜焉,物来则照,我何与焉?若能会此意,可以知无生之大都矣!”于是咸谓先生之教,真可谓闻所未闻矣。遂共纪之,以附骥后。谨跋。 无生篇上 门人卢文辉校正,陈孟,郑洪命梓 稽古无始氏,无生我也生。混混沌沌时,我生而无生。 我不知有天,有地与有人。我不知有神,有气与有形。 我不知有儒,有道与有释。无始未始始,无生未始生。 无生始生气,气生而为天;无生始生形,形生而为地。 变化正性命,冲和以为人。人既有性命,安能无生死? 何以谓之生?心生是真生。何以谓之死,心死是真死。 古道既辽邈,生死入其心。身生以为生,身死以为死。 夫谁知无生?能证于无生。夫谁知生死?出离于生死。 至人知出离,顿悟我无生。顿悟我无死,出离于生死。 出离于生死,生死岂是我?生死不是我,无生乃是我。 无生是未发,未发之谓中。无生是常道,道生而为一。 未发之谓中,中而未始中。道生而为一,无生未始一。 我也虽无生,我也实有生。我也实有生,如何说无生? 我也虽有生,我也实无生。我也实无生,如何说有生? 我也不有生,我也不有死。如何有生死,生死不在我。 我也亦有生,我也亦有死。虽曰有生死,生死非是我。 我也先天地,无生即在我。我也后天地,无生在天地。 我我天地我,何者不是我?夫岂曰天地?太虚皆是我。 太虚皆是我,而况于天地。天地皆是我,而况于万物。 太虚我本体,而况于天地。天地我同体,而况于万物。 万物吾度内,天地是我体。我超天地外,复还我本体。 我也致中和,未尝位天地。天地自载覆,载覆自成位。 我也致中和,未尝育万物。万物自生成,生成而自育。 位育在中和,中和本无生。天地从此生,万物从此生。 天地从此生,天地从此位。万物从此生,万物从此育。 天地未始生,无生在太虚。太虚而天地,无生在天地。 万物未始生,无生在天地。天地而万物,无生在万物。 日月与星辰,而有此无生。雨风与露雷,而有此无生。 山岳与河海,而有此无生。昆虫与草木,而有此无生。 人其灵于物,人人此无生。不能证无生,何以灵于物? 蠢动皆含灵,物物此无生。不能证无生,何以贵于灵? 人灵物亦灵,有灵不为灵。能证此无生,灵者始为灵。 灵者非是灵,灵在于无生。无生而能灵,乃始贵于灵。 天地人与物,虽与我殊形。天地人与物,与我同一气。 与我同一气,而本于太虚。俱在太虚中,俱得无生道。 无生我太虚,太虚本无生。天地我太虚,而又安有生? 天也此无生,无生而生物。地也此无生,无生而成物。 人也此无生,无生而生人。物也此无生,无生而生物。 非天能生我,无生而生我。非地能生我,无生而生我。 非天能生我,生我不是天。非地能生我,生我不是地。 超出此身外,即我即天地。超出天地外,即我即太虚。 我也是太虚,何有于天地?我也是天地,何有于吾身? 我也有心身,太虚无心身。天地有形气,太虚无形气。 我也无身心,太虚固在我。我也有身心,太虚亦在我。 天地无形气,太虚在天地。天地有形气,天地亦太虚。 我也有心身,心身不太虚。我也无心身,心身而太虚。 天地有形气,形气不太虚。天地无形气,天地而太虚。 生乎其无生,死乎其无死。我其一太虚,如何有生死? 无生也有生,无死也有死。我其一太虚,如何无生死? 我谓我太虚,太虚即非我。我谓太虚我,我即非太虚。 无我无太虚,无太虚无我。无我是太虚,无太虚是我。 我也混太虚,我也自太虚。天地混太虚,天地自太虚。 何处非吾身,何处非天地?何处非天地,何处非太虚? 非心亦非身,心身都是假。非形亦非气,形气不是真。 心身不心身,形气不形气。何者是太虚,何者非太虚? 天地本太虚,与我亦不异。太虚我不异,无生无生死。 无生无生死,太虚我不异。我虽有生死,生死不属我。 生死不属我,天地便非我。天地既非我,太虚即是我。 太虚即是我,生从太虚生。太虚即是我,死从太虚死。 太虚即是我,天地不为我。即我不为我,我也元是我。 天地非太虚,太虚以为体。太虚非天地,天地以为用。 我也非太虚,太虚以为体。我也非天地,天地以为用。 以体名太虚,太虚非有体。以用名天地,天地非有用。 太虚非我体,我体与同体。天地非我用,我用与同用。 太虚不是我,太虚亦是我。天地不是我,天地亦是我。 太虚体无生,天地用无生。用之而有生,不名天地用。 用之而无生,与体亦何异?有生无有生,体用同一致。 有气则有坏,无气则无坏。有形则有坏,无形则无坏。 上焉有日月,雨风及露雷。有形而有气,安得而不坏? 下焉有山川,昆虫及草木。有形而有气,安得而不坏? 人之气一天,有气亦有生。气本于无气,无气能生气。 人之形一地,有形亦有生。形本于无形,无形能生形。 既曰能生气,无气安能坏?而所生之气,抑亦有坏时。 既曰能生形,无形安能坏?而所生之形,抑亦有坏时。 无生乃是天,是天而非天。非天以生天,苍苍不是天。 无生乃是地,是地而非地。非地以生地,撮土不是地。 无生乃是人,是人而非人。非人以生人,形骸不是人。 无生乃是物,是物而非物。非物以生物,蠢动不是物。 天以气为体,可指以为天。无生则无气,无气则无体。 地以形为体,可指以为地。无生则无形,无形则无体。 天以气而天,天也不无生。天所不到处,无气不名天。 地以形而地,地也不无生。地所不到处,无形不名地。 无生无可到,既曰无可到。而又安有处?夫谁得而到? 无人得而到,到者亦非人。既曰无有处,有处非真处。 天地能成化,天地本无心。无心则无生,无生而成化。 人亦天地心,何以不成化?有心则有相,岂曰能成化? 心能生天地,天地心我心。我心不为心,无心天地心。 天地心无心,我心岂有心?有心天地心,无心天地心。 天地心在我,我心在天地。我与天地同,有心而无心。 天地既无心,而我亦无心。天地与我同,无心而有心。 有心是我心,我心天地心。无心是我心,天地心我心。 心不在天地,心亦不在我。在我而非我,何者是天地? 我心是天地,造化在乎我。天地心是我,位育非天地。 造化虽在我,而亦不在我。造化不在我,位育者其谁? 我心在天地,谁谓心无生。我也心无生,谁与为覆载? 上而有日月,赖我以照临。我也心无生,谁与为照临? 下而有山川,赖我以流峙。我也心无生,谁与为流峙? 庶类有万族,赖我以生成。我也心无生,谁与为生成? 无生是太虚,无生是天地。无生也是我,天地太虚我。 天地若有生,岂曰能造化?我也若有生,岂曰能成能? 成能以位育,位育以成化。无为而无作,致中以致和。 天地能覆载,覆载以为用。无生而覆载,覆载之本体。 日月能照临,照临以为用。无生而照临,照临之本体。 山川能流峙,流峙以为用。无生而流峙,流峙之本体。 庶类能生成,生成以为用。无生而生成,生成之本体。 此身是假合,此心乃真我。身生与身死,是我元非我。 生死只在身,我何有生死?万古心长生,万古心不死。 身也原有生,安得身不死?心也原有生,安得心不死? 身也有生死,身也自生死。心也有生死,心也自生死。 我也不是身。我也不是心。我也本无生,我也本无死。 我也本无生,无生安有死?我也本无死,无死安有生? 我也有真我,真我是真心。真心是真性,真性是真常。 老氏之长生,真我万古生。释氏之不死,真我元不死。 岂曰释老已?孔子至今存。万古日中天,释老与孔子。 求仙愿身生,求佛愿不死。愿生愿不死,痴人每如此。 老氏不长生,释氏岂不死?痴人枉留心,念念在生死。 古今谁长生?古今谁不死?长生与不死,痴人乃迷此。 迷妄有长生,迷妄有不死。长生而不死,古今谁者是? 生而不有生,死而不有死。生死不贰心,有生必有死。 心生而身死,自古皆有死。心死而身生,身生罔而生。 心死而身生,身生一时生。身死而心生,心生万古生。 不死不在心,而有在于心。长生不在身,而有在于心。 心也其生生,心也其不死。心生心不死,孔老释迦已。 老氏曰长生,长生在无生。释氏曰不死,不死在无死。 孔氏而知生,知生知无生。孔氏而知死,知死知无死。 一生而一死,是名为轮回。生死而死生,轮回无穷已。 轮回不在身,轮回而在心。一日十二时,轮回千万遍。 至人不知生,至人不知死。生死总不知,何名为生死? 生也不在身,亦不在于心。古称长生人,都在心身外。 外心身曰生,生矣而无生。谁识生死中,真我不生死。 生死与真我,邈然不相关。生则从他生,死则从他死。 生而有死道,不可谓之生。死而有生道,不可谓之死。 何以为知生,非知生者知。何以为忘生,非忘生者忘。 知者知无生,无生无可知。忘者忘无生,无生无可忘。 无生无可知,知无生者谁?无生无可忘,忘无生者谁? 知之无所知,乃名之为知。忘之无所忘,乃名之为忘。 若言无所知,不可谓之知。若言有所知,不可谓之知。 若言无所忘,不可谓之忘。若言有所忘,不可谓之忘。 忘之于所知,无有能知者。知之于所忘,谁复有忘者? 圣人虽有知,不能以语人。欲语不得语,圣人忘所知。 圣人忘所知,无知乃真知。真知不语人,圣人亦无知。 圣人赤子心,赤子岂有知?赤子既无知,又焉有可忘? 赤子不知生,亦不知忘生。赤子不知死,亦不知忘死。 岂曰忘毁誉?毁誉有不知。岂曰忘荣辱?荣辱有不知。 贵贱与贫富,知愚贤不肖。赤子安有知?赤子安有忘? 赤子圣人心,圣人岂无知?圣人既有知,而无待于忘。 圣人虽知生,而忘于其生。圣人虽知死,而忘乎其死。 虽知有毁誉,而毁誉自忘。虽知有荣辱,而荣辱自忘。 贵贱与贫富,知愚贤不肖。圣人悉皆知,圣人悉皆忘。 圣人而赤子,无知其本体。赤子而圣人,有知以为用。 若其无知者,无知无有忘。若其有知者,有知实难忘。 知者不知忘,忘以无生忘。忘者不忘知,知以无生知。 忘以无生忘,而又安有忘?知以无生知,而又安有知? 圣人虽有知,无知如赤子。无知如赤子,斯贵于无知。 圣人无不知,而又无不忘。无不忘无忘,斯谓之真忘。 无不知无知,无不忘无忘。而纯一之心,无有不赤子。 赤子之纯一,纯一而无知。圣人之纯一,知矣而无知。 赤子之纯一,纯一有何忘?圣人之纯一,忘而无所忘。 文王而不知,孔子而无知。文王与孔子,何异于赤子? 赤子而入井,赤子忘所知。羑里与陈蔡,抑亦忘所知。 赤子忘所知,赤子也痴痴。圣人忘所知,圣人也痴痴。 赤子也痴痴,不知此无生。圣人也痴痴,相忘于无生。 不知此无生,痴痴为真痴。相忘于无生,痴痴而非痴。 痴痴为真痴,痴痴而非痴。痴痴而非痴,痴痴而真痴。 毋谓赤子痴,更有痴赤子。毋谓圣人痴,谁知圣人痴? 世人不痴痴,而曰圣人痴。圣人痴不痴,而曰我真痴。 圣人痴不痴,痴从无生痴。世人不痴痴,反痴圣人痴。 痴从无生痴,无生不为痴。反痴圣人痴,圣人亦不痴。 无生篇下 门人卢文辉校正 林一章 温文凤 命梓 无生无释迦,无生无寂灭。无生有真我,释迦此寂灭。 无生无老子,无生无清静。无生有真我,老子此清静。 无生无孔子,无生无时中。无生有真我,孔子此时中。 我也本无生,我也非释迦。我也常寂灭,我本是释迦。 我也本无生,我也非老子。我也常清静,我本是老子。 我也本无生,我也非孔子。我也常时中,我本是孔子。 释迦不是我,我不是释迦。我也与释迦,而共此无生。 老子不是我,我不是老子。我也与老子,而共此无生。 孔子不是我,我不是孔子。我也与孔子,而共此无生。 我曾为圣学,圣从何处来?圣所不到处,是圣之来处。 我曾为玄学,玄从何处来?玄所不到处,是玄之来处。 我曾为禅学,禅从何处来?禅所不到处,是禅之来处。 无圣而有圣,圣而不可知。圣既不可知,无生岂有圣? 无玄而有玄,玄而不可知。玄既不可知,无生岂有玄? 无禅而有禅,禅而不可知。禅既不可知,无生岂有禅? 稽古有黄帝,黄帝而无为。有为则制作,莫盛于黄帝。 稽古有大禹,大禹而无事。有事而治水,莫劳于大禹。 无生而无为,无为而有为。不知有为者,有为而无为。 无生而无事,无事而有事。不知有事者,有事而无事。 无为本无生,亦何有所为?寂之而常感,为之而非为。 无事本无生,亦何有所事?寂之而常感,事之而非事。 诚则能无为,诚则能无事。无为而无事,至诚以应物。 应物者因物,因物而赋物。不著于其物,至诚本无物。 天者天而已,地者地而已。亦何有于事,亦何有于为? 岂其不覆帱?覆帱而无心。岂其不持载?持载而无心。 岂其无所为?有为而无心。岂其无所事?有事而无心。 无生而三纲,三纲即是道。学道不三纲,何贵于学道? 无生而四业,四业即是道。学道不四业,何贵于学道? 无生可以文,文以文乎道。学道而不文,道其所谓道。 无生可以武,武以武乎道。学道而不武,道其所谓道。 学道离父母,仰则何以事?学道弃妻子,俯则何以育? 三纲是世间,四业是世间。若要出世间,即在于世间。 仰事是世间,俯育是世间。先了世间事,方能出世间。 本来无生道,是谓真面目。岂曰无色相,亦且无空相。 顿悟无生道,何戒与定慧?顿悟无生道,何贪与嗔痴? 何者是识神?识神元非我。何者是元神?元神元非我。 何者是烦恼?烦恼元非我。何者是智慧?智慧元非我。 无生本无我,而安有我相?无生本无人,而安有人相? 无生无众生,安有众生相?无生无寿者,安有寿者相? 相不在于相,而相在于心。心生相亦生,心灭相亦灭。 心既不离相,相岂能离心?离相便是相,相离乃名心。 仁从何生矣?生于未始仁。义从何生矣?生于未始义。 未始仁而仁,无生而生仁。未始义而义,无生而生义。 至礼本无体,无体是真体。求节于其体,节不在于体。 至乐本无声,无声是真声。求和于其声,和不在于声。 无生无灭度,灭度不灭度。若起灭度心,是名灭度相。 无生无布施,布施不布施。若起布施心,是名布施相。 无复灭度相,无生而灭度。若曰我无生,亦是灭度相。 无复布施相,无生而布施。若曰我无生,亦是布施相。 何名为三昧?正受是三昧。正见是三昧,是名为三昧。 若曰我三昧,便是不正受。便是不正见,不名为三昧。 若曰我正受,若曰我正见。我也得三昧,不名为三昧。 三昧本无受,而安有所受?三昧本无见,而安有所见? 受而无所受,是名为正受。见而无所见,是名为正见。 何名为三昧?即而无所即。何名为三昧?离而无所离。 何名为三昧?离而无可离。何名为三昧?即而无可即。 一行无三昧,三昧岂在行?三昧自三昧,三昧不在行。 一相无三昧,三昧岂有相?三昧自三昧,三昧不在相。 何名为禅定?无生外离相。无生内不乱,是名真禅定。 何名为忏悔?无生忏前愆。无生悔后过,是名真忏悔。 禅不在于禅,禅而无所禅。无所禅而禅,无生是真禅。 定不在于定,定而无所定。无所定而定,无生是真定。 无生是真禅,真禅而虚空。虚空我本体,本体本自禅。 无生是真定,真定而虚空。虚空我本体,本体本自定。 忏不在于忏,忏而无所忏。无所忏而忏,无生是真忏。 悔不在于悔,悔而无所悔。无所悔而悔,无生是真悔。 无生本虚空,虚空虚空已。何有于前愆?又何待于忏? 无生本虚空,虚空虚空已,何有于后过?又何待于悔? 念念见法身,法身岂有见?见者非所见,不见是真见。 念念度自已,自己何以度。度者非所度,不度是真度。 无生而生生,灭度不灭度。无生能灭度,灭度在无生。 离迷便是迷,离觉非正觉。迷觉犹在心,安能离迷觉? 除妄便是妄,除真亦非真。真妄犹在心,安能除真妄? 般若我智慧,何言生般若?智慧岂在外?而曰生般若。 佛性即我心,何言见佛性?我心岂在外?而曰见佛性。 邪来以正度,有正即有邪。邪正总不知,知正便是邪。 迷来以悟度,有悟即有迷。迷悟总不知,知悟便是迷。 何有于邪正?何有于迷悟?虽云有起灭,俱无起灭处。 以无邪见故,有念便有邪。有邪着邪见,邪见非正见。 以无正见故,有念便有正。有正着正见,正见非正见。 皈依岂皈依?皈依不皈依。昔有皈依者,何言不皈依? 究竟岂究竟?究竟不究竟。昔有究竟者,何言不究竟? 我也本无生,无见亦无闻。无觉亦无知,我也是无生。 我也本无生,有见而有闻。有觉而有知,我也不无生。 见于无所见,无见是真见。闻于无所闻,无闻是真闻。 觉于无所觉,无觉是真觉。知于无所知,无知是真知。 我也本无生,五蕴空非空。非以空五蕴,五蕴悉皆空。 我也本无生,六阴有非有。非以离六阴,六阴悉非有。 我也本无生,自然无无明。亦无无明尽,无生无无明。 我也本无生,自然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生无老死。 三皇此无生,而能皇天下。五帝此无生,而能帝天下。 三皇皇以道,道亦无可道。五帝帝以德,德亦无所得。 道既无可道,何者谓之道?何者谓之道,何者不是道? 德既无可得,何者谓之德?何者谓之德,何者不是德? 大道本无为,道道而非道。上德有不德,得德而非德。 道从何道生?可道不为道。德从何德得?可得不为德。 道于无所道,无所道是道。德于无所得,无所得是德。 道其不可言,不可言者道。甚无著于言,而反以晦道。 性其不可见,不可见者性。甚无著于见,而反以迷性。 佛放大光明,普照大千界。文王如日月,而光于四方。 佛也此无生,无生而光明,文王此无生,无生而日月。 尧舜之太和,元气满宇宙。孔孟之刚大,浩然塞两间。 尧舜此无生,无生而太和。孔孟此无生,无生而浩然。 天地生万物,不起生物想。圣人生万民,不起生民想。 高明能配天,不起高明想。博厚能配地,不起博厚想。 自性本无非,而不起戒想。自性本无痴,而不起慧想。 自性本无乱,而不起定想。顿悟无生道,何戒与定慧? 自性本无碍,不起解脱想。自性本逍遥,不起自在想。 何者是涅槃?不起涅槃想。究竟非究竟,不起究竟想。 何者为梦想?不起梦想想。远离非远离,不起远离想。 不知有六根,不起六根想。不知有六尘,不起六尘想。 不古而不今,不今而不古。今古自今古,无生无今古。 不去而不来,不来而不去。来去自来去,无生无来去。 或有以财施,以财施者凡。能不起财想,财施亦非凡。 或有以法施,以法施者圣。若或起圣想,法施亦非圣。 三身本无身,不想三身想。四智本无智,不起四智想。 四病无可离,不起离病想。百非无可绝,不想绝非想。 舍假以归真,不起归真想。万境本如如,不起如如想。 常寂而常照,不起寂照想。常明而常觉,不起明觉想。 本性本金刚,不起金刚想。本性本圆觉,不起圆觉想。 以幻而灭幻,幻灭而复灭。灭而无可灭,无生是真常。 空空而无无,无无而复无。无而不可无,真常是无生。 毋曰我灭幻,幻亦无可灭。毋曰我真常,真常亦非常。 谁不证涅槃?以出离生死。若有出离心,未能离生死。 出离生死心,欲以证涅槃。以此欲证心,何以证涅槃? 虽曰证涅槃,实则无涅槃。夫既无涅槃,而曰证涅槃。 涅槃无可证,证于无所证。无所证而证,乃名证涅槃。 虽曰离生死,实则无生死。夫既无生死,而曰离生死。 生死无可离,离于无所离。无所离而离,乃名离生死。 人人言长生,惟恐身不生。身生而心死,何贵于身生? 人人言不死,惟恐身能死。身死而心生,何必身不死? 生而未尝生,身生心不生。死而未尝死,身死心不死。 此身有生死,此心无生死。此心有生死,真心无生死。 真心本无生,真心本无死。真心自然生,真心自不死。 心生是心死,心死心乃生。心死神可活,心生神不活。 即心而即仁,仁岂有生死?生也仁固在,死也仁岂死? 仁也岂不生?生生而不息。仁也岂有死?无有不生时。 仁生而心生,心生而仁生。仁也不有死,心也岂有死? 真心元是性,真性本虚空。虚空无有生,虚空无有死。 生死虚空中,虚空不生死。生也心身生,死也心身死。 有念不虚空,有念而心死。无念是虚空,无念心不死。 心死是心生,心生是心死。心因有念生,心因有念死。 念以有心起,亦以有心灭。念起即是妄,心妄而心死。 释氏贵无念,无念以为宗。心迷有起灭,不自有其宗。 儒亦贵无念,无念是尔祖。心迷有起灭,不自有其祖。 心或逐乎念,念起失其祖。心不逐乎念,无念是心宗。 无念心不生,无念心不死。有念心便生,有念心便死。 夫焉无所生,夫焉无所死?能知有生死,便知无生死。 有生非是心,不生心亦非。有死非是心,不死心亦非。 生死若关心,乡里之常人。生死不关心,乃古之圣人。 生死若关心,是名为生死。生死不关心,不名为生死。 无生能知生,生也如无生。无死能知死,死也如无死。 我身本不有,生则随他生。死则随他死,生死我何有? 生则随他生,自有长生在。死则随他死,自有不死在。 倏忽而心生,倏忽而心死。倏忽生而死,倏忽死而生。 倏忽生又生,倏忽死又死。何以为真常,无生不如此。 读书千万卷,不如一字无。空空是真我,万物备于我。 汝勿谓释迦,老子与孔子,都求之在外,从读书来也。 我以为释迦,老子与孔子,都求之在我,从无生来也。 蠢动皆含灵,含灵乃佛性。佛性是真常,真常者无生。 人人有佛性,人人有真常。人人有真常,人人有无生。 何以不思善?思善而善生。何以不思恶?思恶而恶生。 因思而后善,善即在于思。善既出于思,而不本无思。 无生则无思,无思安有生?有生便有思,有思岂无生? 有思而有生,即名门外汉。无思而无生,舍筏登彼岸。 林子三教正宗统论 第三十四卷 108.正宗要录 109.非三教 110.世出世法 111.立本 112.易解俚语 113.信难篇 108. 正宗要录 门人卢文辉订正 陈衷瑜参阅 是心是圣之旨 林子曰:“圣人也者,天下后世所望而震也,而曰‘吾何畏彼’,又曰‘有为者亦若是’者,何也?以吾心之虚灵知觉者,圣人也。圣人之所以能虚灵知觉者,非以其心乎?此余心圣之旨,欲与天下后世,共此虚灵知觉者,共作圣人也。” 率性格物之义 孟子曰:“人性皆善。”中庸曰:“率性之谓道。”孟子曰:“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大学曰:“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龟山杨氏曰:“人性上不容添一物。”故真性无物,真知不凿。而格物者,乃所以复其无物之本体,神其不凿之妙用也。 古今治乱之由 林子曰:“唐虞三代之先,无有乎所谓道释者,一阴一阳,无怨无旷,故太和元气,流行于宇宙间矣。降及汉唐宋,则道释昌炽,旷夫怨女,上干天和,此余所以欲群道释者流,而儒之,而伦属之,以复还夫太和元气于宇宙间也。” 常道常业之大 林子曰:“仰事父母,俯畜妻子者,常道也;士之农之工之商之者,常业也。若必欲弃常道常业,而后可了心身性命之学,则是学也,是率天下后世,以坏常道常业之首祸也。而二氏者流,飘然远举,而自以为高且洁也何欤?” 舜蹠利善之间 孟子曰:“欲知舜与蹠之分,无他,利与善之间也。夫蹠天下之至恶也,而其心之圣人,未始与舜异也。但舜能充其善之端,无所往而不为善也;而蹠则纵其利之端,无所往而不为利也。此利善之分,其端甚微,诚不可不辨也。” 圣贤禽兽之分 林子曰:“尽其性者,圣人也,拂其性,则禽兽矣。孟子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朱子曰:‘存之则进于圣贤,失之则入于禽兽。’诸生甚毋曰圣人不可为也。不为圣人,便入禽兽,存亡之机,可不知所慎乎?” 孔门事心之法 或问孔门心法,而事心岂有法欤?林子曰:“曲艺且有法矣,而事心之大独无其法乎?故心在乎人之中者,中也。若不有所谓心法焉,安能得尧舜之中?心能千变万化,而统于一者,一也。若不有所谓心法焉,安能得孔子之一?” 要识真心之方 林子曰:“圣人之所以圣者,真心也;若今儒道释之所相告语者,非真心也,亦不知有所谓心法也。不知心法,真心得而识乎?不识真心,圣人得而存乎?盖圣人者,我固有之也。诚能撤其所以蔽乎圣人者,便是圣人,何远之有?” 赤子之心耳目喻心 或问大人赤子之心。林子曰:“余尝即耳目而例论之,赤子之耳,赤子之目,赤子之心,一也。及壮且老,亦此赤子之耳,亦此赤子之目,亦此赤子之心,而未尝改乎其初也。若大人也者,圣人也。圣人之所以为圣人者,亦惟不失此赤子之心,而非有以益乎其性也。故耳之性必能闻,目之性必能见,心之性必能知,必能觉者,自然而然也。率其耳之性,而未有不闻;率其目之性,而未有不见;率其心之性,而未有不知不觉者,自然而然也。岂其学闻学见,而后能闻能见;学知学觉,而后能知能觉邪?至于耳有所不闻者,以有物之塞乎其耳,而非其耳之性之初也;目有所不见者,以有物之障乎其目,而非其目之性之初也;心有所不能知,不能觉者,以有物之蔽乎其心,而非其心之性之初也。故耳中不可有一物,而格其物之塞乎其耳也,则耳自能闻;目中不可有一物,而格其物之障乎其目也,则目自能见;心中不可有一物,而格其物之蔽乎其心也,则心自能知自能觉。此皆去其所本无,复其所本有,无欠无余,如是而已也。”“然则何者是物?”林子曰:“物也者,物也。外之声色臭味者,物也;内之意必固我者,物也。皆足以蔽乎其心者也。”“然则何以格之?”林子曰:“格也者,格也,书所谓‘格其非心’者是也。故天地之性,元无物也,而气质之性,为物所引,则始失其赤子之心矣。张子厚曰:‘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焉。’夫不以气质之性为性,则物安得而引之?物不得而引之,则赤子之心不失;赤子之心不失,则天地之性自复。此格物之要义,而圣人之所以圣也。故曰:‘大人者,不失赤子之心。’” 大人之学 或问:“格物要义,既在于变化气质矣,不知何者为气质之性,而变而化之,以复其天地之性邪?”林子曰:“孟子曰:‘从其大体为大人。’又曰:‘先立乎其大者,则其小者,不能夺之。’此又其变化气质之要义也。耳目也者,小体也。耳之于声,目之于色者,气质之性也。心也者,大体也。性无有不善者,天地之性也。故不以气质之性为者,能格物者也,心为主,而耳目为用矣。不以天地之性为性者,不能格物者也,耳目交于物,而心为役矣。” 格物之辨 宋儒有言曰:“即凡天下之物,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又曰:“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又曰:“一草一木,亦皆有理,不可不察。”又曰:“君子耻一物之不知。”夫天下之物,可谓众矣,安能以一物不知为耻,而益穷之,至于其极邪?况其表也里也,精也粗也,悉能格之,而无不到邪?又况一草一木之细,而必察之,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将何为邪?其将以一草一木,表里精粗,而有益于心性之大,而为作圣之功邪?程明道所谓‘弄精魄’者是也。设言尧舜以远志为小草也,仲尼以楩梓为豫章也,不谓一草一木之不知乎?则尧舜仲尼,顾乃以为耻,而天下后世,遂谓尧舜仲尼,为非圣人也,必不然矣。 父母之愿 或问道释之必欲昏之者,何欤?林子曰:“兆恩一布衣耳,安能群道释,而必欲昏之也?孔子之于乱臣贼子也,孟子之于杨朱墨翟也,则亦徒托之空言已尔,而况兆恩之庸庸者乎?今试以一家言之,男也悉而室之,女也悉而家之,夫夫妇妇,生齿日繁,此一家之和气,父母之心也。设或男也而不有以室之,女也而不有以家之,求其无愁苦悲怨之声,亦已难矣,又安望其有所谓和气能致祥邪?昔者宋太祖以霖雨放宫人者,积阴之极也。由此推之,则凡天地间,有为阳之亢,而阴之极者,其有不伤天地之和者哉?” 109. 非三教(俱系旧刻,而文稍异) 门人卢文辉订正 非三教自序 余所著三教正宗三十余集,咸以非三教者流,合而一之以孔子之儒也,兹帙盖以摘录其要云。“夫既曰非之矣,而又曰合而一之以孔子儒者,何也?”林子曰:“合而一之以孔子之儒者,正所以非之也。故以其不知有心身性命之学者非也,而合而一之以孔子之学之是;以其不知有三纲五常之德者非也,而合而一之以孔子之德之是;以其不知有士农工商之业者非也,而合而一之以孔子之业之是。”“然道释者流既外孔子以为教矣,辟之可也,而必非之,而必合而一之以孔子之儒者,又何也?”林子曰:“孔子之儒,辟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矣,而道释者流,岂非斯人之徒也,顾不可以与之并生于孔子之天地欤?且斯人之徒之所以为人而不群于鸟兽者,以其有此人道也。若夫心身性命之学乃人道之本原也,微乎其微,姑且未论;而三纲五常之德,士农工商之业,不谓之人道之最切,而为人伦日用之所当行者耶?故有此人道,则可以为人,无此人道,则不可为人。而余之所以合而为一之以孔子之儒者,乃所以德之,业之,与之并生于孔子之天地而人之也。且余尝历观斯世之所以为道为释者,岂其心之诚然哉?盖不得已而寄其身于玄宫梵宇,而问其道之所以为道释之所以为释者,则亦在茫然而未之知也。而世之儒者,概以其道与释也,而不之德,而不之业,而不与之并生于孔子之天地而人之者,是亦不察其心之过也。诚使世之儒者,而能察其不得已之心焉,而有以德之,而有以业之,而与之并生于孔子之天地而人之矣,则彼原无为道为释之心也。其有不乐其德,不安其业,不怡然欢忻于孔子之天地而人者乎?此固不辟而自息,殆非卑微之分之所能为也。故托空言,以俟来者。” 龙江兆恩 非三教 林子曰:“‘非三教’也者,非以非三教也;以非三教之流者非也。”或曰:“三教合一,不亦非欤?”林子曰:“‘三教合一’者,合而一之以孔子之儒也,同文同伦,俾无异教,余窃以为不非也。而子非之者何也?岂非将桃李梅合而为一大树,一大树之间亦作桃花,亦作李花,亦作梅花,而为余三教合一之旨欤?此语且不足绐孺儿,而况可以易天下万世耶?余之所谓‘三教合一’者,譬之植桃李梅于其庭,庭且隘,而木又拱,不得已乃择其种之美者而存其一。若仲尼之仁,乃种之美者也。余故曰:‘道归于儒也,释归于儒也。’古人有言曰:‘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仲尼以其道以照临万古,而见之六经四书,如日中天矣;由汉以来至于今,岂特道释者流,自外于仲尼之照临已哉?余窃惧焉,不自揣分,欲以披三门之云雾,以揭仲尼之秋阳,俾复中天,万古不夜。此固余之志,而有所未能焉,作非三教。” 非儒 孔子曰:“赐也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非也。”孟子曰:“尧舜之知,而不遍物。”此尧舜孔孟之公案也。而朱子之释格物也,有曰:“即凡天下之物,表里精粗,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载观朱子或问,有曰:“一草一木,亦皆有理,不可不察。”又曰:“凡有声色貌象,而盈于天地之间皆物也。莫不各有当然之则,而不容已。”又曰:“或考之事为之著,或察之念虑之微,或求之文字之中,或索之讲论之际,自其一物之中,莫不有以见其所当然而不容已,与其所以然而不可易者。”由此观之,岂非多识以为学而遍物以为知耶?殆与尧舜孔孟之公案,大相背驰矣!若以尧舜孔孟之书为是,则朱子之注,恶得而不非?若以朱子之注不非,则尧舜孔孟之书恶得而为是?今乃两是之,而无所可否于其间者何欤? 司马温公扞御外物之说,余尝非之。或曰:“扞御固非矣,而格去者是欤?”林子曰:“人惟与物相为周旋也,而外物安得而扞御之?若余所谓‘格去’者,非格去其外物也,乃格去其非心也。”“然则物无美恶欤?”林子曰:“温公扞御之说在物而不在心,若余格去之义在心而不在物,而物之美恶,非所论也。” 夫既曰“格物”矣,而又曰“在心不在物”者何也?林子曰:“人有言曰:‘心中不可有一物’,又曰:‘此人胸中无物’,若著于物,而为物所碍,则是胸中有物矣。故心碍于声色臭味,则心为有物,而外不能忘也;心碍于意必固我,则心为有物,而内不能忘也。余故曰:‘格其非心者,格物也。’若温公之扞御,岂非与物为敌,而外物以为学耶?是徒劳心力于无益尔。虽欲外物,而物终不可得而外也。朱子之穷至,岂非从事于物,而遍物以为知耶?是徒敝精神于无益尔。虽欲遍物,而物终不可得而遍也。余之所谓‘格去’者,不外物也,不遍物也,存其心而不放于物。所谓大人先立乎其大者,不谓之易简而天下之理得耶?” 陆子静曰:“秦不曾坏了道脉,至汉而大坏。”岂不以秦之焚诗书也,特以坏先王之典籍尔。道脉在人,犹为无恙。若汉之注诗书也,又且以坏先王之道脉矣。典籍虽存,竟成虚语!嗟呼嗟呼!岂特汉之时,儒者为然哉?此盖不得圣人之心,而揣逆以训释者非也。” 专主尊德性,而流入于禅者,非也;专主道问学,而驰驽于外者,非也。 非道 神离形而归天者,飞升也。而曰轻身能冲举者,不其可骇而可非耶?神炯炯而不灭者,长生也。而曰炼形能不死者,不其可骇而可非耶?身譬之宅也,神,譬之身也,神拔身而归天,犹人舍宅而他适也。而曰拔宅去矣,虽至鸡犬,亦且上升,不其可骇而可非耶? 老子曰:“我尚自头白,谁能得久全?”刘长生曰:“奈何凭假身以求长生?”程尹川曰:“若说白日飞升之类则无,若言居山林间,保形炼气以延年益寿,则有之。”夫生人之命有所悬矣,而延年益寿之徒,命独不悬于天乎?由此观之,则伊川之言似亦涉于诞而可非也。 人一身之气,则自升自降而自运矣,如天之一春一秋,如海之一潮一汐,一皆自然而然也。而运气以逆气者,失其自然而可非也。 宋燕翼贻谋录曰:“黄冠之教,始于汉张道陵。”故皆有妻孥,虽居宫观,而嫁聚生子,与俗人不异。后主首亲故,多窃寄褐之名,挈家以入。宋艺祖深疾之,诏令天下宫观,不得畜养妻孥。是道家之不有妻孥也,自宋艺祖始。道书有曰:“休妻不是道。”而休妻以为道者,不其败常而可非耶?至于断粒而中馁,静孤以绝俗者,亦皆非其道而可非也。 配合采取之喻,似既支矣,而好色之徒,则有彼家之说,淫秽而可非也;安炉立鼎之喻,似既支矣,而规利之徒,则有炉火之说,贪鄙而可非也。 非释 六祖曰:“心念不起名为坐。”后人不识“坐”字,而以为行坐之坐者,非也。又曰:“内见自性不动为禅,内不乱为定。”而谓佛之禅定专在于坐者,非也。 孟子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纵能作佛,且不可以无后;况甘心于无后,而又无作佛之心乎?此其败常之可非也。 孝经曰:“父子之道,天性也。”纵能作佛,而父母且不可离;况离父母以长往,而又无作佛之心乎?此其败常之可非也。 苟为善,而人敬之,天下仰之,鬼神钦之,不谓之天堂只在目前耶?苟为不善,而人贱之,士师刑之,鬼神殛之,不谓之地狱只在目前耶?彼人其形而禽兽其心者,畜生道也;不士不农不工不商,游手游食,而至不能自存活者,饿鬼道也;不谓之轮回只在目前耶?古人有言曰:“天堂无则已,有则君子登;地狱无则已,有则小人入。”由此观之,特患世之人之不能为君子尔。能为君子矣,而地狱,而畜生,而饿鬼,实非其所忧也。 初余之迷于外道也,概有十年。盖尝师事儒门,而穷物,而词章矣,既而悔之;又尝师事玄门,而遗世,而辟粮矣,既而悔之;又尝师事空门,而著空,而枯坐矣,既而悔之。屡入迷途,幸而知返。今以余所迷而非,及余所见所闻而非者,俱与诸生言之。庶诸生有所鉴戒,而不复如余昔日之迷,可笑而可痴也。诸生中,亦有迷于外道而不知返者,岂迷自迷,亦且迷人,自迷迷人,非余弟子也。或问曰:“子今之所道者,何道也?而其所以教人者,何法也?”林子曰:“余安能知道,又将何以教人耶?幸余而有所闻者,孔门心法也。”又问孔门心法。林子曰:“尧曰钦,而孔子曰敬者,心法也。故不待钦而自无不钦,不待敬而自无不敬者,尧也,孔子也,性之者也。有所事于钦而钦,有所事于敬而敬者,学尧者也,学孔子者也,反之者也。若周濂溪之‘主静立人极’,程明道之‘心要在腔子里’,杨龟山之‘人性上不容添一物’,是亦能不外心以为学矣,岂其坚执持守,以苟免怨尤焉已哉?朱子曰:‘但得心存便是敬,勿于存外更加功。’又曰:‘敬则自然静,不可将静来唤作敬。’余亦喜此二言,故并录之。” 林子兆恩 110. 世出世法 门人陈衷瑜订正 或问林子“以世间法教人者是耶?以出世间法教人者是耶?”林子曰:“以处世间而能以世间法,与出世间法教人者,其上也;不知出世间法,而专以世间法教人者,其次也;若或弃去世间法,而专以出世间法教人者,又其次也。”龙江兆恩 世出世法不可偏废 林子曰:“大矣哉圣人之道乎!而学道之人,甚毋习于所见,足已狭人也。故志于世间者,虽以世间法为重,而其‘不可使知’之道,不可不知也;志于出世间者,虽以出世间法为重,而其‘所可使由’之道,不可不知也。” 师道为所由以立 林子曰:“释老以出世间法教人,而亦未尝輙舍世间法,而释氏之清规,道家之女青天戒律,可考而知也。仲尼以世间法教人,而亦未尝輙舍出世间法,而曰命曰仁,性与天道,可考而知也。若宋之邵康节,周濂溪,程明道诸儒,能知出世间法矣,而又能以世间法教人,此其所以能为后学之师也。程伊川,朱晦翁,张南轩诸儒,能持世间法,而不敢少违,然亦知有出世间法,此其所以能为后学之师也。” 体用合一 林子曰:“知经世而不知出世,有用而无体也,其流必至于刑名而术数;知出世而不知经世,有体而无用也,其流必至于荒唐而枯槁。” 林子曰:“周易精微之致也,而经世之道亦备之矣;诗书礼乐春秋,经纶之迹也,而出世之道亦备之矣。” 心性伦属不相妨碍 道书曰:“休妻不是道。”佛书曰:“何须要去妻孥?”如或离弃父母,深栖远遁,不续纲常,以为高且洁者,不惟非儒者之道,是亦二氏之异端也。诚使内能明乎心性之学,外不绝乎人伦之大,并时兼修,不相妨碍者上也。或先续纲常,后了斯道,如释迦生子罗睺罗,然后灵山说法;向子平婚嫁已毕,遂飘然遍游五岳;或先了斯道,后续纲常,如鸠摩罗什已证大乘,而别立廨舍;邵尧夫四十始婚,而生子者次也。 道先世间,释先出世 林子曰:“道家之教,以少壮时,在家孝养,娶妻生儿,以尽此伦属之大,至四十不动心,乃出世间,依法修持,以了此性命之学。道书曰:‘人生以十六岁为春,十六岁为夏,十六岁为秋,十六岁为冬,春夏发舒,秋冬闭塞。’释氏之教,概四十有余岁,而不能得道者,仍遣之归家,娶妻生儿。藏经曰:‘婆罗门法此云净行种入山修道,道业未就,归家婚娶。’由是观之,道先世间而伦属,释先出世而心性。此二氏之教,亦有所不同者。” 世间法为重 林子曰:“孔门心法,不可不知也。三纲五常,不可不振也。士农工商,不可不业也。求‘心法’也者,所以振三纲五常,而业士农工商者也。三纲五常,至德也。士农工商,常业也。若必欲弃去其三纲五常之至德,士农工商之常业,而求所谓心法者,果何为也?将以此而为三纲五常之至德,士农工商之常业,而持之有其本欤?抑将以此而弃去三纲五常之至德,士农工商之常业,而为逍遥物外之游欤?夫弃去三纲五常之至德,士农工商之常业,而为逍遥物外之游者,是乃败风坏化,孟浪游食者之所为也,奚足道哉?” 林子曰:“纵知心身性命之学,而不三纲,而不五常,不士不农不工不商,且不可谓之人矣,而况曰道人乎?若或不知心身性命之学,而能三纲焉,五常焉,士焉农焉工焉商焉,固不可谓之道人,抑亦可以为人矣。” 或问“心身性命矣,而不三纲,不五常,不士不农不工不商,不可谓之道欤?”林子曰:“蔑德遗业,安可谓之道?”“然则何者谓之道?”林子曰:“易而易知,而为愚夫愚妇之所与知也,而谓之道;简而易能,而为愚夫愚妇之所与能也,而谓之道;以之正心而心正,以之修身而身修,以之齐家而家齐,以之治国而国治,以之平天下而天下平也,而谓之道;达而有尧舜之事功也,而谓之道;穷而有仲尼之事功也,而谓之道。” 可与知者道 或问“释老之教,而人非之者,何也?”林子曰:“以其不有世间责也,故详于不可使知之道,而专与上智者道也。然上智之士,岂可多得?而释老之教,焉得不为人之所非邪?” “林子教人尝曰‘世间法’,而又曰‘出世间法’,敢问林子之所以教人者,孰先孰后,孰重孰轻?”林子曰:“余之所以教人者,虽曰兼之以出世间法矣,然而不能不以世间法为重,而亦不能不以世间法为先。故不知世间法,则不可以为人,不知出世间法,则不可以为圣,不可以为仙,不可以为佛。若古今之言出世间法者,何限也。而儒之成圣,道之成仙,释之成佛者,可得而数矣。而况于人道不修,而曰我能以圣学而圣,以仙学而仙,以佛学而佛,余盖弗能知之矣。夫孔子岂不知有出世间法哉?而其所以教人者,必以世间法为重,而先之矣。故能达之天下而不违,行之万世而无敝也。如或舍此世间法,而必以出世间法语人,其孰能知之?故至善之止,而定而静而安,至诚无息,而载物,而覆物,而成物,惟精惟一,变动不居,善养浩然,能知化育,载之六经四传,难以悉纪,是皆教人者之所欲以无言也。至于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夫夫妇妇,此其世间法之最大者;又至于为士为农为工为商,言之必信,行之必谨,辞受取与之常,进退仪文之节,载之六经四传,难以悉纪,是皆教人者之所欲以雅言也。余虽无所用于时矣,亦必以世间法为重,而先之者以此。” 在世出世 林子曰:“在世出世,犹释氏所云在家出家也。”或问“在家出家”之旨。林子曰:“心静则身在家,而心犹出家也。心犹出家,而曰不可以行世间法者,未之有也;心杂则身出家,而心犹在家也。心犹在家,而曰可以行出世间法者,未之有也。故学佛而知所以即心而即佛焉,在家可也,出家可也,在家而出家可也;为圣而知所以即心而即圣焉,在世间可也,出世间可也,在世间而出世间可也。” 陈生问曰:“大道初来受业,得闻先生所谓‘归儒宗孔’者,而曰孔子之教,三纲而已矣,四业而已矣;既而又闻先生之教,而曰孔子之教岂曰三纲已哉?岂曰四业已哉?夫昔日之言则如彼,而今日之言又如此,敢问何谓也?”林子曰:“昔日之言,以语世间人之可使由者,以立本也;今日之言,以语出世间人之可使知者,以入门也,亦以极则也。”“然而所谓出世间人者,岂非其入山之深,而谓之出世间人与?”林子曰:“殆非也,以其可语以出世间法者,出世间人也。” 林子曰:“有出世间心,然后可以行此出世间法。”或问“出世间心”。林子曰:“以其心不着于世间也,故谓之出世间心。”又问“何谓出世间法?”林子曰:“尧舜之‘执中’者,出世间法也;孔子之‘一贯’者,出世间法也;至于大学之所谓‘知止至善’,中庸之所谓‘致曲而诚’,孟子之所谓‘居广居,立正位,行大道’者,是皆出世间法也。夫所谓‘出世间法’者,岂必山栖谷处,圜坐茹素,以辟世离人,而后谓之出世间法哉?” 林子曰:“道家以心性为神仙,而以心性内守,为神仙居洞府也。故出世不离世间,仙境只在人境。若舍此身之外,而别求所谓海外蓬岛者,不亦惑乎?”或者以“出世不离世间,而道家者流,犹有断弃人伦者,亦独何欤?”林子曰:“此学之者非,传之者妄也。按史记老子之子名宗,宗为魏相,是有父子之伦矣;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是有夫妇之伦矣;为周守藏室之史,是有君臣之伦矣;孔子问礼,关令尹强为著书,是有朋友之伦矣。夫老子者,道家之宗也,而君臣父子夫妇朋友之伦,考之信史,历历可验如此。岂有断弃人伦,如后世所谓道家者流哉?” 林子曰:“若释迦老子,世所称出世间人者,今不复论矣。至于尧舜之帝天下,孰不以为世间人也?殊不知尧舜在世间,而有出世间心者,故能荡荡则天,无能名,巍巍天下而不与。又至于周公之相天下,孔子之师万世,亦直以其出世间心,而周旋于世间,而为出世间人尔。若曰尧舜周孔,是世间人,而无有所谓‘出世间心,出世间法’者,余弗能知之矣。” 余生问曰:“何谓‘出世间人’者?岂其身在世间,而亦能出世间与?”林子曰:“然。盖身虽处于世间,而心则超出世间之外者,出世间人也。是故,心也者,通乎九天之上矣,通乎九地之下矣,前乎古而无古矣,后乎今而无今矣。上天下地,前古后今,而皆不得而囿之也如此,而况于所谓世间法,又况于所谓世间琐琐不美之事,得而拘之乎?独不观之孔子乎,世人每以不可为而不为,而孔子则曰:‘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世人每以辟世为高,而孔子则曰:‘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世人有不降其志,不辱其身者,有降志辱身者,亦有隐居放言者,而孔子则曰:‘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岂非其心超乎天地之外?故不弃世离世,而自能与世间人异者,孔子之出世间人也。若必弃世离出,深栖远遁,是乃巢许者流,非余所谓出世间人也。” 林子曰:“心出世间矣,弃世间而为巢许也易;心出世间矣,混世间而为周孔子也难。” 林子曰:“有出世间心,然后可以禄之天下弗顾,系马千驷弗视。” 林子曰:“有出世间心,然后可以声色不迩,货利不殖,而诸凡世间琐琐不美之事,悉皆不足以入其心。” 林子曰:“有出世间心,然后可以外生死,杀身成仁,舍生取义。” 林子曰:“有出世间心,然后可以忘是非,而多口有所不恤。” 林子曰:“有出世间心,然后可以定危疑,则宠辱有所不惊。” 林子曰:“有出世间心,然后可以善养吾浩然之气,配义配道,而塞乎天地之间。” 林子曰:“有出世间心,则心无其心,而心太虚矣,可以包括乎天地,可以同体乎太虚。” 门人 命梓 111. 立本篇 门人陈衷瑜订正 孔子曰:“下学而上达。”故自志学而立,以至于耳顺不踰矩,有始有卒,成章而达,殊无警人可喜之行,足以见知于人也。故曰:“知我其天。”然余所谓“立本”者,非下学乎?而入门,而极则,非上达乎?或问“林子每举三纲四业,岂非所谓立本以为教与?”林子曰:“不三纲,不四业,则不可以为人;而三纲四业,是乃日用之所当行者,立本之第一义也。”兹所分摘立本篇,亦皆可使由之道,初学之首务也。若六经四传所云入门极则者,悉散见于他分摘诸帙中矣。林子兆恩 林子曰:“能为人谋而忠乎?交而信乎?传而习乎?” 林子曰:“能入孝出弟,谨行信言,爱众而亲仁乎?” 林子曰:“能事父母而竭其力乎?能事君而致其身乎?” 林子曰:“能重而威,而以忠信为主乎?” 林子曰:“能信近于义乎?能恭近于礼乎?能因而得其宗乎?” 林子曰:“乐固人之所难矣,而贫能无謟乎?好礼固人之所难矣,而富能无骄乎?” 林子曰:“能学而不至于罔乎?能思而不至于殆乎?” 林子曰:“能阙疑,能慎言其余乎?能阙殆,能慎行其余乎?” 林子曰:“能久处约乎?能长处乐乎?” 林子曰:“能好仁乎?能恶不仁乎?” 林子曰:“能志于道乎?能比于义乎?” 林子曰:“能见贤而思齐乎?能见不贤而内自省乎?” 林子曰:“能欲讷于言乎?能耻躬不逮乎?” 林子曰:“能不巧言,不令色,不足恭,不匿怨而友其人乎?” 林子曰:“能见其过而内自讼乎?” 林子曰:“能不罔而生,而幸免乎?” 林子曰:“能恭而礼,而不至于劳乎?能慎而礼,而至于葸乎?能勇而礼,而不至于乱乎?能直而礼,而不至于绞乎?” 林子曰:“能三年学,而不至于穀乎?能学如不及,而其心犹恐失乎?” 林子曰:“能好德如好色者乎?” 林子曰:“法语之言,能从之而改乎?巽与之言,能说之而绎乎?” 林子曰:“能出门而如见大宾乎?能使民而如承大祭乎?能于已之所不欲,而勿施于人乎?” 林子曰:“能为之难,而其言得无讱乎?能内自省,而不忧不惧乎?” 林子曰:“能徙义崇德乎?能修慝辨惑乎?” 林子曰:“能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乎?” 林子曰:“能无欲速,无见小利乎?” 林子曰:“能居处恭乎?执事敬乎?与人忠乎?” 林子曰:“能行已有耻乎?能恒其德,而不承之羞乎?” 林子曰:“言不必信,固人之所难也,而言能必信乎?行不必果,固人之所难也,而行能必果乎?” 林子曰:‘狂者知所进取,而能不安于狂者乎?狷者有所不为,而能不安于狷者乎?” 林子曰:“能见利思义乎?能见危授命乎?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乎?” 林子曰:“能学为已乎?能上达乎?能为君子儒乎?能病无能乎?能不患人之不已知乎?” 林子曰:“能言而忠信乎?能行而笃敬乎?能立而参前,在舆而倚衡乎?” 林子曰:“能无害仁以成仁乎?” 林子曰:“能远虑乎?能躬自厚乎?” 林子曰:“能矜矣,而不至于争乎?能群矣,而不至于党乎?” 林子曰:“能当仁而不让于师乎?” 林子曰:“能友直友谅友多闻乎?能乐节礼乐,乐道人之善,乐多贤友乎?” 林子曰:“能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乎?” 林子曰:“能九思乎?能三畏乎?能知六言六蔽乎?能尊五美而屏四恶乎?” 林子曰:“能执德而弘,信道而笃乎?” 林子曰:“能仕优而学,学优而仕乎?” 林子曰:“能毋自欺乎?能自慊乎?” 林子曰:“能好而知其恶乎?能恶而知其美乎?” 林子曰:“能知孝之所以事君乎?能知弟之所以事长乎?能知慈之所以使众乎?” 林子曰:“能知有诸已,而后可以求诸人乎?能知无诸已,而后可以非诸人乎?” 林子曰:“能知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国人乎?能知宜兄宜弟,而后可以教国人乎?能知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乎?” 林子曰:“能知言悖而出,亦悖而入乎?能知货悖而入,亦悖而出乎?” 林子曰:“不睹而能戒慎乎?不闻而能恐惧乎?隐见微显,而能慎其独乎?” 林子曰:“欲以行道也,其当知知者之过,愚者之不及之可非也,而不思以明之乎?欲以明道也,其当知贤者之过,不肖者之不及之可非也,而不思以行之乎?” 林子曰:“能择乎中而庸之,能得一善乎?能拳拳服鹰而弗失之乎?” 林子曰:“行怪不足述也,而能不为乎?半途不可废也,而可以已乎?” 林子曰:“道不远人矣,而可远人以为道乎?” 林子曰:“能素位而不愿乎外,能正已而不求于人乎?” 林子曰:“能居易俟命乎?能反求诸身乎?” 林子曰:“夫未能不惑,而知为难能矣,可不知所以好学乎?未能不忧,而仁为难能矣,可不知所以力行乎?未能不惧,而勇为难能矣,可不知所以知耻乎?” 林子曰:“及其知之一也,能学而知之乎?抑或困而知之乎?及其成功一也,能利而行之乎?抑或勉强而行之乎?愚不忧其不明也,柔不忧其不强也,能人一而已百乎?能人十而已千乎?” 林子曰:“居上能不骄乎?为下能不倍乎?” 林子曰:“愚矣,而能不自用乎?贱矣,而能不自专乎?生今之世矣,而能不反古之道乎?” 林子曰:“能为君子之闇然也,而日章乎?能不为小人之的然也,而日亡乎?” 林子曰:“能内省不疚乎?能不愧屋漏乎?” 林子曰:“能尚志而居仁由义乎?能无道桓文之事,而不假仁假义乎?” 林子曰:“能知孟子之不动心,而集义乎?能知告子之不动心,而外义乎?” 林子曰:‘能知仁而荣,不仁而辱,而犹然恶辱以居不仁乎?能知四端犹四体,知皆扩而充之乎?” 林子曰:“能闻言而拜乎?能告之以有过则喜乎?能取诸人以为善乎?” 林子曰:“能如孔子时其亡而往拜之,而欲其称乎?能如孟子不能造朝,而出吊于东郭氏乎?” 林子曰:“宇宙分内事,皆吾人分内事也,能如孔子之皇皇,孟子之不豫色乎?” 林子曰:“能知枉已而未有能直人乎?能知志士不忘在沟壑乎?” 林子曰:“能富贵而不淫乎?能贫贱而不移乎?能威武而不屈乎?” 林子曰:“纵不能为大丈夫矣,而以顺为正可乎?虽曰壮以欲行矣,而不由其道而往可乎?” 林子曰:“踰垣闭门固不可矣,而患得失,而无所不至也可乎?” 林子曰:“爱人不亲,可不知所以反其仁乎?治人不治,可不知所以反其智乎?礼人不答,可不知所以反其敬乎?” 林子曰:“礼义之不可非而非之,而甘心自暴也可乎?夫人孰不能居仁而由义也,而甘于自弃也可乎?” 林子曰:“事孰为大,而不知所以事亲也可乎?守孰为大,而不知所以守身也可乎?” 林子曰:“能知人之所以异于禽兽乎?而几希可不知所存乎?” 林子曰:“取与死生之际所当严也,而至于伤亷伤惠伤勇可乎?” 林子曰:“西子不洁,人皆掩鼻,而丧善之徒,可不知所戒乎?恶人斋沐,可祀上帝,而自新之士,可不知所勉乎?” 林子曰:“富贵利达,君子不去也,求之非其道,而为妻妾所羞也可乎?” 林子曰:“君子之所以殉身者,道义也。非其义也非其道也,而禄之以天下,其可顾乎?系马千驷,其可视乎?非其义也非其道也,而一介可以与人乎?一介可以取人乎?” 林子曰:“枉已而可以正人乎?辱已而可以正天下乎?” 林子曰:“庶人之分,而其义则在于往役乎?士者之礼,而其义则在于不往见乎?” 林子曰:“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可不知所以思而求之,求而得之,而至于不仁不义非礼非智乎?” 林子曰:“仁义之心,良心也,其可放其良心,而至于夜气不存,禽兽不远乎?” 林子曰:“事心之功大矣!而操存舍亡之机,其可不知乎?一暴十寒之戒,其可不慎乎?” 林子曰:“桐梓则知所以养之,而身则不知所以养之可乎?指不若人则知恶之,而心不若人则不知恶之可乎?鸡犬则知求之,而放心则不知求之可乎?” 林子曰:“夫仁义其与膏梁之味,相去何如也,而不之愿乎?令闻其与文绣之美,相去何如也,而不之愿乎?” 林子曰:“天爵其与人爵,相去何如也,而不之修乎?良贵其与赵孟之所贵者,相去何如也,而不之思乎?” 林子曰:“尧之服而不之服乎?尧之言而不之言乎?尧之行而不之行乎?” 林子曰:“能知拂乱所为,是我之所以动心忍性者乎?” 林子曰:“不有困心衡虑,而能作乎?不有征色发声,而能喻乎?” 林子曰:“能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乎?” 林子曰:“能知求之有益于得,而求之在我者乎?能知求之无益于得,而求之在外者乎?” 林子曰:“行矣而能著乎?习矣而能察乎?” 林子曰:“能知乐其道而忘人之势乎?能知王公不致敬尽礼,不可得而亟见乎?能知事之云乎?岂曰友之云乎?” 林子曰:“能知穷不失义,而士得已乎?能知达不离道,而民不失望乎?” 林子曰:“能附之以韩魏之家,而自视欿然乎?” 林子曰:“能知有德慧术智,而恒存疢疾乎?能知操心危,虑患深,乃孤臣孽子乎?” 林子曰:“能仰不愧于天乎?能俯不怍于人乎?” 林子曰:“能鸡鸣而起,孳孳为善乎?” 林子曰:“能无以饥渴之害为心害乎?” 林子曰:“能不以三公易其介乎?” 林子曰:“能乐颜子之乐乎?能志伊尹之志乎?” 林子曰:“能充无欲害人之心乎?能充无穿窬之心乎?能充无受尔汝之实乎?” 林子曰:“能养心而寡欲乎?” 门人 命梓 112. 易解俚语 门人卢文辉订正 陈衷瑜参阅 易解俚语,具载于三教正宗要录中,杂以口头俚语,以与少文词者道,而易解也。林子兆恩 天下后世,无论智愚贤不肖,一闻圣人之名无不惊怕起来。无不以圣人者,乃上天之所独厚,另生一等异样人出来,而非人之所能为也。夫圣人者,既非人之所能为,缘何孟子而曰“人皆可以为尧舜”,又曰“有为者亦若是”?孟子岂说大话以哄人邪?孟子不是说大话以哄人底人。孟子既不是说大话以哄人底人,而言作圣人其若是之易者,甚么缘故?而其意岂不以圣人,只是自家一个心,圣人之虚灵知觉,只是自家心之虚灵知觉?此其所以“有为者亦若是”,而非难也。但孟子不肯轻易说破,以故天下后世,不知圣人只是自家一个心,视之过高,以为盛德难继。纵有豪杰之士,而有欲为圣人之心者,岂惟不敢为,亦且不敢讲。其所以“不敢为”者,我知其故矣,恐怕人见而笑之,而以为狂妄汉子也;其所以“不敢讲”者,我知其故矣,恐怕人闻而笑之,而以为说大话汉子也。余今不自揣分,乃直指此心是圣人,而明言之,以示天下后世之要做圣人者。若天下后世,能知圣人,只是自家一个心,能知圣人之虚灵知觉,只是自家心之虚灵知觉,便从自家心上,去讨圣人,去做圣人,做之不止,即是圣人。 朱子曰:“心之虚灵知觉,一而已矣。”其所谓一者,岂不以圣人此虚灵知觉也,常人亦此虚灵知觉也。常人有此虚灵知觉,而不能为圣人者,甚么缘故?物敝之也。盖以声色臭味者物也,耳目口鼻之物也。以声色臭味之物,而交于耳目口鼻之物,遂引起我声色臭味之妄心。既有妄心,便迷真心。何谓真心?赤子之心,中也,一也,寂然不动之心也。何谓妄心?列之肝脾肺肾,而属之五行者,憧憧往来之心也。若要做圣人者,必须格去其憧憧往来,声色臭味之妄心,以复还其寂然不动,虚灵知觉之真心。真心也者,至善也。至善也者,浑然在中,粹然至善,自家之圣人也。若有妄心,以迷真心,则至善之本体不见,而丧其自家之圣人矣。此格致之学,乃大学之最头脑工夫也。孟子曰:“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大学曰:“致知在格物,格物而后知至。”合此二书而并观之,亦足以互相发明矣。 心之本体,本虚灵能知觉者。余尝以耳目譬喻之,目中央一小点,即是心之虚灵也。目之能视,岂非其心之能知觉乎?耳朵里一个镜,即是心之虚灵也。耳之能听,岂非其心之能知觉乎?故耳之性必能听,而率其耳之性,未有不能听也;目之性必能看,而率其目之性,未有不能看也;心之性必能知,必能觉,而率之其心之性,未有不能知,不能觉也。人之始生也,目便能看光,非待人教之,而后能看光;耳便能听声,非待人教之,而后能听声;心便能知,便能觉,非待人教之,而后能知能觉。夫耳能听声,目能看光,即是心之知觉也。固不待教而能,而人亦安能教之邪?至于肚饿时,便知食乳,即是心之知觉也。固不待教而能,而人亦安能教之邪?及至长大,不过不失生出来时,能听声之耳也;不过不失生出来时;能看光之目也;不过不失生出来时,能食乳之口也;不过不失生出来时,能知觉之心也。纵是圣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觉,亦不过不失生出来时,能知能觉之心,而无有以加乎其性,而与人同尔。孟子曰:“人性皆善”,中庸曰:“率性之谓道”,此之谓也。 设以物而蔽乎其耳,而耳不能听;设以物而蔽乎其目,而目不能看;设以物而蔽乎其心,而心不能知,不能觉。故格去其物之蔽乎其耳,而耳即能听;格去其物之蔽乎其目,而目即能看;格去其物之蔽乎其心,而心即能知,即能觉。余今五十余年矣,其耳乃父母所生之耳,而今较大些,听得明白些;其目乃父母所生之目,而今较大些,视得明白些。知耳目,则知心矣,知耳目之视听之出于自然,则知心之知觉之出于自然矣。知耳目之蔽于物,而不能视听,则知心之蔽于物,而不能知觉矣;知格去蔽耳目之物,而视而听,则知格去蔽心之物,而知而觉矣。格去蔽耳蔽目蔽心之物,是格去其耳其目其心之所本无也。格去其蔽耳蔽目蔽心之本无,则自复其能看能听能知觉之所本有也。然心之知觉,非必先知先觉,而后谓之知觉也;非必无所不知,无所不觉,而后谓之知觉也。惟能知善之可为,觉善之可为,而谓之知觉也;惟能知恶之不可为,觉恶之不可为,而谓之知觉也。惟能知善之可为,而必为之,觉善之可为,而必为之,而谓之知觉也;惟能知恶之不可为,而不为之,觉恶之不可为,而不为之,而谓之知觉也。世上人见人所为有不是处,便曰:“此人好无知觉”,此之谓也。善而必为之,恶而必不为之,又且得闻孔门心法,而识其真心焉,是亦圣人矣。故曰:“吾何畏彼哉?” 所谓“格物”者,非徒与外物而相为敌也,惟在乎变化气质尔。盖耳之于声,目之于色者,气质之性也。若能变化气质之性,则奸声乱色,而耳自然不爱听,目自然不爱看。所谓变化气质者,亦非徒于耳目上用工夫也,惟在先立乎其大尔。以耳目之小体,而从心之大体,先立乎其大,则小体岂惟不能引而夺之,又且从而听命而不违焉。故曰:“此为大人而已矣。” 所谓“先立乎其大”者,存心也。存心也者,心在腔子里,所谓“敬”者是也。故曰“但得心存便是敬。”故心在腔子里,而事亲者,敬也;心在腔子里,而事君者,敬也;心在腔子里,而读书者,敬也;心在腔子里,而耕田者,敬也;心在腔子里,而作工者,敬也;心在腔子里,而为商者,敬也;心在腔子里,而说话者,敬也;心在腔子里,而食饭者,敬也;心在腔子里,而行路者,敬也;心在腔子里,而应事者,敬也;心在腔子里,而处于庙廊之上者,敬也;心在腔子里,而处于三军之中者,敬也;心在腔子里,而处于造次颠沛之际者,敬也。无一时而心不在于腔子里,如此,然后方为修已以敬而无失也。 唐虞三代之盛,而天下后世之所不能及者,岂谓无其故哉?盖以唐虞三代之时,无有乎所谓和尚者,无有乎所谓道士者,无有乎所谓女和尚者,无有乎所谓女道士者,无有乎所谓妓者。故其时,无有不三纲者,无有不五常者,无有不士不农不工不商者。降及汉唐宋,和尚则充斥天下矣,道士则充斥天下矣,女和尚则不为不多矣,女道士则不为不多矣。至于妓者,败风伤化,至贱至垢,至无耻也,亦且无处无之,以此之故。故其时,亦有不三纲者,亦有不五常者,亦有不士不农不工不商者,此则汉唐宋之时然也。若欲复返唐虞三代之盛,则当群斯人之徒而为之娶妇,为之嫁夫焉;如此,则人人皆三纲也,皆五常也,皆士皆农皆工皆商也,风俗岂不淳美?生齿岂不日繁?而汉而唐而宋,岂不唐虞三代,譬如一家,而生三男三女焉;三男而皆为之娶妇,三女而皆为之嫁夫,不谓一家之内,无怨无旷邪?由此而男孙女孙,内孙外孙,生齿日繁,而家道从此兴矣。若或三男而不为之娶妇,三女而不为之嫁夫,一家怨旷愁苦之声且不忍听,岂曰父母之道?而家道从此索矣!为父母者,果能幡然悔悟,三男而必为之娶妇,三女而必为之嫁夫,则无怨无旷,生齿日繁。昔日愁苦之声,今则反为室家之庆矣。夫天下之大,亦一家也,故知所以父母其家,则知所以父母天下,而反汉唐宋于唐虞三代之盛也,有不存乎其人哉? 凡所举动,不可一事之有愧于心也。若一事之有愧于心,是一事之得罪于天地鬼神也。一事之得罪于天地鬼神,而不为天地鬼神之所谴责者,未之有也。凡所说话,不可一句之有愧于心也。若一句之有愧于心,是一句之得罪于天地鬼神也。一句之得罪于天地鬼神,而不为天地鬼神之所谴责者,未之有也。 凡所举动,凡所说话,而无愧于心也,而不得罪于天地鬼神也,纵天下人以我为非,而我不自以为非者,以我之无愧于心,不得罪于天地鬼神也;凡所举动,凡所说话,而有愧于心也,而得罪于天地鬼神也,纵天下人以我为是,而我不自以为是者,以我之有愧于心,得罪于天地鬼神也。 夫在世间而了世间法,出世间而了出世间法者,乃古今常谈,而世人之所习而安也。若余之所以立教者,惟要人在世间,以了世间法,又要人在世间,以了出世间法。何谓世间?在家是也。何谓出世间?出家是也。何谓世间法?在家而仰事父母,俯畜妻子,为士为农为工为商者是也。或居官而上为朝廷,下为百姓,亦是世间法也。何谓出世间法?心身性命之学,儒而为圣,道而为仙,释而为佛者是也。但余之所以立教,惟欲倡人以作圣者,儒教也,在世间而出世间也。盖仙者,山人也,飘然云外而山处矣;佛者,弗人也,无有高下,无有男女等相,殆非人之所能为也。故在世间,惟当以孔子为宗者,以儒者,需人也。需也者,用也,为世所用也。在家而仰事俯畜,士农工商者,世所需也。居官而上为朝廷,下为百姓者,世所需也。若出世间而为仙为佛,固古人有行之者,由是而仙也,而佛也,夫岂不可?如或不能仙,不能佛,而世间之所谓人道者,则俱弃之矣,且不可以为人。若余所云在世间,而出世间者,以为圣人也,纵不能为圣人,亦可以为君子;又纵不能为君子,亦且可以为善人;又纵不能为善人,亦且可以为有恒之士;又纵不能为有恒之士,亦且人道不亏,不离父母,不弃妻子,不为世间之一大罪人也。此余归儒宗孔之教,其所由立乎。 或者以“林子之学,孔子之学也,而必欲群道释者流,而归儒,而宗孔者,何也?”林子曰:“余尝以道释者流,之不三纲,不四业,不归儒,不宗孔,而不专责之道释者流可也。世之儒者,不语之以儒者之道之是,而乃证其道释者流之非,距而驱之,既笠且招,卒使道释者流之不三纲,不四业,不归儒,不宗孔也。谓非吾党之责欤?孔子曰:‘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程明道曰:‘学者先须识仁。’又曰:‘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莫非已也。’又曰:‘如手足之不仁,气已不贯,皆不属已。’侯师圣曰:‘仁如一元之气,化育流行,无一息间断。’道释者流,非斯人之徒与?而世之儒者,以为非已,而谓与已之不相属也,岂所谓仁者一体之心,而一元之气流行,而无所不贯者邪?意者世之儒者,其未识仁乎?是则吾党之责也。又曰:‘匹夫匹妇,有不与被尧舜之泽者,伊尹耻之;而道流释流,有不与闻孔子之教者,余窃忧焉。设或距而驱之于迷途,而不反也,则亦何异于推而内之于沟中,而莫援也?殆非仁者之心,天地圣人之大矣。故天地则尽物而覆载之,天地之至仁也;圣人则尽民而覆载之,圣人之至仁也。’又曰:‘唐虞三代以上,未有儒也,未有道也,未有释也,而唐虞三代之世,则如此;汉唐宋以来,分而为儒也,分而为道也,分而为释也,而汉唐宋之世则如彼。’夫今既有儒矣,今既有道矣,今既有释矣。此余之所以必欲群道释者流,而三纲之,而四业之,合而之一以儒者之教,孔子之仁也。” 林子见时有不昏者,而必语之曰:“子之一身至重也,天开地辟,而人生焉,世世不绝,而至于子之身,自是子而复孙,孙而复子,至于天地未有终穷之时,尚未艾也。是子之一身,上而为天地开辟以来祖宗精神之所聚,下而为天地未有终穷之时,子孙命脉之所寄,所系之重,至于如此!而子乃忍于断弃伦续,而自以为高且洁者,殆亦未之思欤?” 或问:“邵尧夫之学,亦有同欤?”林子曰:“程明道曰:‘尧夫内圣外王之学也。’就其所至,可谓安且诚矣。然其学也,必须林下,相从,三十年,冬不炉,夏不扇,夜不就席,坚苦刻厉,至于如此,然后可也。若兆恩之学,则异于是,必也内蕴乎心身性命之学,而周旋于人伦日用之间,或六七年,或十有余年,或二三十年,随其分量,磨炼纯粹,又必纲常既备,俯仰无累,然后飘然相从于林下,方为可也。尧夫尝有言曰:‘必须了得世间事,然后方能出世间。’由此观之,则尧夫之学,亦有同者。” 世间法最大者,莫大于纲常,若舍纲常之大,而遽谈出世之旨,岂不诞哉?其所谓祝发毁形以断弃伦续者,果能超出形骸之外乎否也?乃若世之儒者,手恭足重,荣华其言,似亦足人之听闻矣。至于纲常毁裂,犹然置而不论,其殆谨厚之遗欤?然孔子之道大矣!或有窃其余绪以资清谈,犹晋室也,忽心性而略纲常。余恐孔子之道,似不如此也。中庸曰:“天下之达道五,所以行之者三。”又曰:“所以行之者一。”此孔子之道也。 林子曰:“心中不可有一物。故不迁怒,不贰过者,格物也;无伐善,无施劳者,格物也;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者,格物也;毋意毋必,毋固毋我者,格物也。夫格物也者,岂其扞格外物之谓也?书曰:‘格其非心者,格物也。’” 中庸曰:“夫焉有所倚?”杨子则倚于为我,而物之也;墨子则倚于兼爱,而物之也;告子则倚于不动心,而物之也;乡原则倚于善斯可也,而物之也,此固不足论矣。若伯夷之清而隘也,以其物于清而倚之,故隘;柳下惠之和而不恭也,以其物于和而倚之,故不恭。孔子曰“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者,无物无倚也。 门人 鄢熙 陈文明 仝命梓 113. 信难篇 门人卢文辉校正 孔子之学,心性也;黄帝老子之学,心性也;释迦之学,心性也。心性,本体也。本体,常明也。故至诚无息之谓常,虚灵不昧之谓明。而三门者流,率皆谬于荒唐枯槁,陋于威仪词章。若语之以心性之本体,本体之常明,卒无有知之者,而知之之难也;卒无有信之者,而信之之难也。 执中者,执此本体之中也;守中者,守此本体之中也;空中者,本体之中,本洞然而空也。余每欲言之,而卒忘其所以为言者,故知之者难,信之者难也。 得一者,得此本体之一也;归一者,归此本体之一也;一贯者,以此本体之一而贯之也。余每欲言之,而卒忘其所以为言者,故知之者难,信之者难也。 或者以执中守中空中者同也,以得一归一一贯者同也,而问其所以同,不知也。或者以执中守中空中者异也,以得一归一一贯者异也,而问其所以异,不知也。甚者不知其“中”与“一”之谓何也,乃袭古人之绪言,肆为论辩,而曰如此而为中,如此而为一,自是其是,居之不疑。借使黄帝老子释迦孔子复生于时,语之以中,示之以一,而亦有所不信矣。余于是益见知之者难,信之者难也。 老子之无为,大舜之无为也;老子之不言,孔子之无言也;老子之无知,孔子之无知也。故即舜孔而知老子信老子可也,何其知之难,而信之者难如是邪?至于黄帝,列于五帝也,可谓尊矣;赞于周易也,可谓至矣。余每曰谓黄帝为邪而异端也可乎?儒者竟不以为然者,特其口不以为然,而一闻之下,则未有不知而信之者。夫既已知之信之,而犹然不之知不之信者,何欤?余于是益见知之者难,信之者难也。 道门者流,余每以黄帝四妃,二十五子,而老子之子宗,语之而不信也;释门者流,余每以释迦娶耶输氏多罗,生子罗睺罗,语之而不信也。此皆载之典籍可考也,似宜知之;纵不之知,此余言之,亦宜信之。乃今犹有所不知所不信者何也?不谓之知之者难,信之者难邪? 或问:“谓之仙,谓之佛,谓之蓬莱佛国者,何谓也?”林子曰:“仙者心也,佛亦心也,蓬莱佛国,心之方寸也。”曰:“岂不诞欤?”林子曰:“儒者以心谓之主翁,谓之天君,心之方寸,谓之灵台灵府,顾不诞欤?然此知之不难,信之不难,而难于知难于信如此者何也?不谓之知之者难,信之者难邪?” 无暴其气可也,运气逆气不可也;行亦能禅可也,坐禅坐驰不可也。此不异语,此不诳语,似宜知之信之,而尚有所不知所不信者何也?不谓之知之者难,信之者难耶? 白日飞升者神也,一点常明,在天不昧;长生不死者神也,一点常明,万古不灭。此盖所谓黄帝之仙去,唐尧之殂落,与夫仲尼之道寄之曾参孔伋孟轲,寄之万世不死之人心者是也。岂不易而易知,易而易信耶?而犹有不之知不之信者,此其知之者难,信之者难也。 道家之玄,孰不以为异?而舜之德亦曰玄德。道家之丹,孰不以为异?而武之书亦曰丹书。释氏之种子,孰不以为异?而程明道亦曰:“心如穀种”。由大舜武王明道而观之,则所谓玄,所谓丹,所谓种子,殊不足异如此。是皆可以较而阅之,知而信之;而犹有不之知,不之信者,此其知之者难,信之者难也。 儒流未始知孔子,而信孔子者,信孔子之名也;道流未始知黄帝老子,而信黄帝老子者,信黄帝老子之名也;释流未始知释迦,而信释迦者,信释迦之名也。信孔子之名者,而语之以孔子之实,一贯而已。不记诵,不词章,必以为孔子之异端而不吾信也。信黄帝老子之名,而语之以黄帝老子之实,得一而已。不荒唐,不迂怪,必以为黄帝老子之异端而不吾信也。信释迦之名者,而语之以释迦之实,归一而已。不圜坐,不断灭,必以为释迦之异端而不吾信也。此皆因人之所信而信之,而信之者不必其心之是;因人之所不信而不信之,而不信之者不必其心之非。岂非知之者难,信之者难欤? 致中之极,可以位天地育万物;尽性之至,可以赞化育成参两;不显之德,刑百辟也;刚大之气,塞两间也。至于斯立斯行斯来斯和,又至于不悖不谬不疑不惑,又至于合德合明合序合吉凶,所谓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一皆神圣功化之极,乃儒者之盛也。谁不信之,谁能知之,不知而信之者,信之而未始信也。岂非知之者难,信之者难欤? 跋曰 昔者孟子欲明孔子之道于杨墨塞路之际,而时人类以好辩目之者,何也?岂不以世而杨也,吾亦为杨而已矣;世而墨也,吾亦为墨而已矣;生斯世也,为斯人也,是从而是之,非从而非之,奚必以孔子之道而是非于杨墨塞路之际耶?故搜玄于戎服听讲之时者,附和之侣也;谈释于奴身事佛之世者,禅钻之流也;明儒于临幸辟雍之朝者,曲学之士也。若孟子则鼓其瑟,欲以熄杨墨之竽,当其时,有不斥而远之者寡矣,况有从而信之者乎?此信之者难也。鸣阳尝以此意质请吾师常明先生曰:“吾不能为杨墨之竽,吾鼓吾瑟以声吾教已尔。”谨书卷末以告同志,毋卒舍瑟以寄三教归儒之声于万世者,是亦先生之心也。 门人林鸣阳谨跋 林子三教正宗统论 第三十五卷 附张三峰 卓晚春遗著 114. 玄歌 玄谭 115.寤言录 116.卓仙诗 114. 三峰先生 三峰先生,姓张,名君宝,字全一。生有异质,尝与人论议三教等书,如决江河,其所雅言,专以忠孝仁义劝世。我明 太祖高皇帝,遣三山高道,访于四方竟弗至。 太宗御极,遣使致书曰:“真仙张三峰足下,复命礼部都给事中胡濙,道录任一愚,岷州卫指挥杨永吉遍诣名山,访求未获。特敕正一孙碧云于武当山建宫以候。天顺中,赠为通微显化真人,锡之诰命。而侍立翠湖,乃先生高弟也,有灵异。通纪,传,双槐岁抄,及他诸刻,皆以三峰为三丰,误矣。 玄歌 道情非是等闲情,既得玄微不可轻。先把事情齐放下,听我次第歌玄歌。未炼还丹先炼性,未修大药先修心。心静自然丹信至,性清然后药苗生。药苗生,雷声隐隐震虚空。电光烁处寻真种,风信来时觅本宗。岂曰风雷并电烁,许多境象难尽言。若还到此休惊怕,稳把元神守洞门。心身寂然俱不动,如猫捕鼠又如鹰。许多境象虽非外,一点红光是至真。这些一点春意足,其间若有明窗尘。一点元是先天药,远似葡萄近似金。到处全然宜谨慎,丝毫念起丧天真。待他一点自归伏,身中造化四时春。一片白云香一阵,一番雨过一番新。终日绵绵如醉汉,悠悠只守洞中春。身中阴气都剥尽,变成纯阳不坏金。几回气绝如小死,打成一片号全真。至是洪名班列籍,却宜人世积阴功。功成一日天书至,纯阳出现了真灵。斯言莫与非人说,漏泄天机霹雳轰。嘱咐仙童并道侣,不逢达者莫轻论。其中句句通玄理,此真之外更无真。收拾锦囊牢固闭,他日行功可印心。可印心,五十二句要君寻。三峰若有虚花语,万劫轮回地狱中。 近得览 三峰先生玄歌一章,复命梓氏,标于玄谭之上。然玄歌乃以修心炼性为先,而所谓“真种本宗,阴剥阳纯,住世累功”者,是皆玄门之渐教也。若玄谭则以外景无无为至。而所谓“窍中之窍,长胎住息,紫金黑铁”者,不谓玄门之极致乎?学者诚能比而观之,则天下之道无余蕴矣。 玄谭 张三峰曰:“夫道,中而已矣,故儒曰‘执中’,道曰‘守中’,释曰‘空中’。而其所谓‘中’者,‘窍中之窍’者,中也。予独慨夫世人之不识中也,或求之九宫之中,曰泥丸,而不得也;或求之脐下一寸二分,曰丹田,而不得也;或求之心脐相去八寸四分,而以中一寸二分为中,与夫两肾之间,前对脐轮,而不得也。夫以有形求之,而皆不能得也。乃复逆而度之,则曰关曰玄关,牝曰玄牝,岂虚无之谷,而不可以有形求欤?夫以无形求之,而又不能得也,乃复逆而度之,则曰无而不著于无,有而不著于有,岂非有非无,而不在于有无间欤?智过颜闵,真难强猜!予今冒禁言之,实非予之得已也。盖以神仙降生于此时者众,以救世也,或官矣,或士矣,农矣工商矣,道矣,释矣,予故作此篇,以籲徕之,俾知救世,复返天上,而不坠落于尘寰间者,此予之心也。”图说如下: file:///C:\Users\ADMINI~1\AppData\Local\Temp\ksohtml7000\wps1.png 张三峰曰:“释氏了性,须要持斋。故太虚是我,先空其身;其身既空,天地亦空;天地既空,太空亦空;空无所空,乃是真空。” 张三峰曰:“无无乃出天外,虚空以体无无。” 张三峰曰:“胎因息长,息因胎住,而窍中之窍,乃神仙长胎住息之真去处也。然天地虽大,亦一胎也,而日月之往来,斗柄之旋转者,真息也。又不观三氏之书乎?易经曰:‘成性存存,道义之门。’道德经曰:‘玄之又玄,众妙之门。’遗教经曰:‘制之一处,无事不办。’皆直指我之真去处而言之,所谓‘吾身一天地’也。然此真去处也,虽曰不依形而立,而窍中之窍,夫岂无其形哉!今乃借物以明之,譬之乂口然,实其中则张,虚其中则驰,而窍之能张能驰,亦复如是。” 张三峰曰:“起手时,须先凝神入于窍中之窍,息息归根,而中实矣,中实而胎长矣。然神本生于窍中之窍,而寄体于心宫,予尝谓之‘元是我家旧物,而复返于我家也’。” 张三峰曰:“窍中之窍者,神室也。神室即气穴,气穴即中黄。盖黄乃土之正色,而土意也。故坎之土戊,其意常在于离;离之土已,其意常在于坎。此其性情然也,而自有相投合之机矣。若能识其投合之机,而以意送之,神凝气住,则自然结成一点金丹,至简至易,而非有所于凿也。此盖以母之气,伏子之气,而子母之气,相眷恋于窍中之窍矣,丹其有不成乎?” 张三峰曰:“神凝于窍中之窍者,譬之鸡子,而乂口则包乎其外者,外窍也。凝神而入于窍中之窍焉者,即鸡之雌,得雄之阳,两意混合,而雏全矣。” 张三峰曰:“又尝譬人之阳物然,能刚能柔,能张能驰也,然谓之此窍也,窍非凡窍则可;而谓之此窍也,形无其形则不可。” 张三峰曰:“神凝于窍中窍之中者,譬果子之仁也。窍中窍者,果核之两片,以抱仁也。外窍者,果核也。” 张三峰曰:“始而采取吾身一点真汞,而归于我之真去处者,内服也,丹名紫金;继而太虚中自然有一点真汞,以与内服紫金相为混合者,外服也,丹名黑铁。故紫金者,阴丹也,以内服吾身之金精也;黑铁者,阳丹也,以外服太虚中金精之性也。然金刚也,而铁则金中之最刚者。黑铁之丹,虽曰自外而来,然亦不可得而内外之也。” 张三峰曰:“内服,而一坎一离者,一雌一雄也;外服,而一金一铁者,一雌一雄也。” 张三峰曰:“紫金黑铁,浑然混合,盖不特充塞于天地,而亦且不囿于天地焉者,乃真了命也。夫不囿于天地,则可以位乎天地;可以位乎天地,则可以育乎万物。岂不以天地生生之真机在我,而为万物之所造命者乎?黑铁功用则固若是其大矣。若徒内服紫金,直可以了一身之命已尔,而命则终非其有也。” 张三峰曰:“虚空者,佛性之本原,出于自然者也。若黑铁外丹,乃虚空中凝成一颗,而复返于虚空者,佛性之本原也。然外服黑铁,全靠功行,功行未及,孰臻其极?故此黑铁也,殆非圣师之所能传与,亦非大人之所能修持以少致其力也。” 张三峰曰:“十月火候,全在周天;周天运用,全在斗柄;斗柄建令,全在真息。” 张三峰曰:“火候之要,只在于时时照顾,以烹以鎔。” 张三峰曰:“即月即日,即时即刻,都分得春夏秋冬,自然而然也。若能念念在兹,照顾不离,则自有旋转真息,一降一升,而水火木金,相为进退矣。” 张三峰曰:“火之功最大,盖火之性,能融物之真焉者也。故未得丹时,须藉火以凝之,又藉意以媒之;既得丹时,须藉火以养之,又藉意以调之。然火候微旨,概自从古以来,而学道之人,少有知之者。要而言之,其穴有三,三者惟当顺适而利用之,太过则损之,不及则益之,俾得中和,而无水乾火寒之病矣。此须口授,非可笔之文词间也。” 张三峰曰:“意到则息自内调,故周天运用,切不可著意为之。” 张三峰曰:“外服黑铁,脐带上时有异光。脐带者,命根也,亦能刚能柔。外服火候,当于此处,节取寒温消息,然意到亦能伸,而伸缩亦由乎意也。” 张三峰曰玄谈已,乃复谓桃氏子曰:“子之内服紫金丹也,盖十有余岁矣,至于黑铁之丹,真古今之所希有也。子今既得之,而火候之说,乃圣人之所深秘也,予既为子详之。子其勉之!其所以为我籲徕,以俾返于天上者,端有赖乎子,子其勉之!” 万历九年夏四月三日 弟子桃文羽传梓 三教弟子卢文辉重校 张三峰先生,国初时,显化普度,诸家纪录悉其事。 太祖太宗遣臣遍觅,莫知踪迹。万历九年,顾访我师龙江夫子,剧谈玄秘而去。恐声闻难以应命,故晦其名曰桃氏子。是时性如卢君,年方志学,羽翼斯道,兆已定矣。戊戌季冬穀旦,三教门人永嘉张鸣鹤顿首百拜谨识。 115. 寤言录 书寤言录卷端 世人类以卓子为仙,余亦未敢即以为然。然卓子不识字,既能诗,又善草书;无尺寸之帛,所衣之衣脱下,即为旁人持去;无升斗之储,人或邀之而少拂其意,虽琼筵珍羞,亦不愿往;无分里之资,每得于人者,輙以施人。少小时,虽寒甚,必露宿于石头上,只着黑麻布裙,又背加青纱帕子,履霜赤脚,更无他衣;及长虽衣重绵,每霜天必浴于溪涘,又饮水十数瓯,曰:“漂我紫金丹也。”是亦人中之奇矣!今卓子厌世而去,余摘其遗言,拾其遗诗,而梓之,总命之曰《寤言录》,亦无忘其一二年间,与之云栖霞处,搜秘讨奇也。卓子六岁丧父,八岁丧母,无所资藉,而丐乞于道。时人咸以其能神算,又知未来事,争迎食之,遂大显名于时。当道贵人枉临求见者甚众,卓子必与之分庭迭宾主,当道贵人亦以其能不屈,愈加敬爱,其为时流所尊礼如此。卓子蓬头不梳,余每劝之冠,后亦冠唐巾;足跣不洗,余每劝之履,后亦履道靯;又不复有伉俪之志,余每劝之昏,不答也,后亦竟不昏。岁值中元,輙具牲醴以祀其父若母,登高而望之,长跪挥泪,能不忘其本之所自出也。自号为无山子,人或呼为仙子,或呼为小仙,或呼为上阳子。我莆之前渚林人也,名晚春。 子谷子龙江林兆恩撰 万历庚子季夏门人卢文辉述梓 寤言录卷上 上阳子无山卓晚春 子谷子龙江林兆恩 仝著 林子问道。上阳子曰:“始中终。”“何谓始?”上阳子曰:“始者,阳也,作也。”“何谓中?”上阳子曰:“中者,关也,变也。”“何谓终?”上阳子曰:“终者,阴也,生也。”林生尚犹未达。子谷子乃言曰:“由始而中,由中而终,所谓一贯也。始者,初窍也;始而中者,四窍也;始而终者,七窍也。知四窍则为贤人,知七窍则为圣人。以阳投阴则能作,以阴受阳则能生,以关通阳则能变。阳以作之,阴以生之,关以变之,而圣人之能事毕矣。” 上阳子曰:“地之广,极北一万二千里,极南一万二千里,极东八千里,极西八千里。中一万二千里,中之外,外之中,各二万四千里。” 子谷子曰:“南北各一万二千里,而东西各八千里者,何也?象人之身也。” 上阳子曰:“地之广,自北距南,八万四千里。一万二千里为南,属火;一万二千里为北,属水。南之土,二万六千里,北之土,二万二千里,土之中,一万二千里。” 子谷子曰:“南土二万六千里,北土二万二千里,语其初也。若言地之定位,南北二土,各二万四千里,土之中一万二千里者,所谓中国也。人之神宫,亦一寸二分,知吾身则知天地矣。故中国为地之极,神宫为人之极。” 林生问日之乌,月之兔。上阳子曰:“此卯酉之说也。”林生未达。子谷子乃言曰:“日有真阴,故乌居日之宫;月有真阳,故兔居月之宫,此圣人之设象也。” 黄生问“飞物何为卵生?”上阳子曰:“无土。”黄生未达。子谷子乃言曰:“天生物,地成之。飞物不属于地,而得天之气为多,故卵生。气散为水,水族亦卵生。”黄生问曰:“飞物何为而飞?走物何为而走?”子谷子曰:“火炎上,鸟属火,故凭虚而飞;水润下,兽属水,故缘地而走。”黄生又问曰:“飞物能自卵者,何也?”子谷子曰:“火之气,能融物而成之,故自卵。水者,气之散也,故不能自胎。”黄生又问曰:“水族亦自卵者,又何也?”子谷子曰:“鱼处水中,其性属火。鱼之浮,即鸟之飞也。鱼不见水,而忘乎水,即鸟不见气,而忘乎气也。吾尝即卯字而观之,卯字增点成卵字,犹女字增点成母字。盖卯者兔也,兔者月也,月者阴也。故阴能自卵,得阳而雏全矣。”黄生起而欢曰:“上阳子无土之论,子谷子水火之说,微乎微乎!” 上阳子曰:“念者,二其心也。” 子谷子曰:“念字从人从二从心,心由性生,故性字从生从心。圣人且忘其心矣,安有所谓念?故心无其心,乃为真心;念无其念,乃为真念。” 江生问火。上阳子曰:“其内黑也。”子谷子曰:“乌者,日中之真阴也。” 江生问水。上阳子曰:“其内明也。”子谷子曰:“兔者,月中之真阳也。” 上阳子曰:“上下方寸,合和之原也。” 子谷子曰:“阴阳交,则始终之理备矣。” 王生问神宫气府。上阳子曰:“玄牝一窍,深一寸二分,外八分为气府,内四分为神宫。”又问。子谷子曰:“在母胎中,母呼亦呼,母吸亦吸者,乃真穴也。” 上阳子曰:“初采药时,须天人相合。” 子谷子曰:“黍米离大海,人身之子时也。” 上阳子曰:“火之余毒生虎狼。” 子谷子曰:“虎狼之文,火之贲也;虎狼之性,火之烈也。” 上阳子曰:“北斗,天地之阴也;南斗,天地之阳也。” 子谷子曰:“非阳则天地无以为始,非阴则天地无以为终。以南就北,以始合终,以阳交阴,此天地之所以长久而不坏也。学者知斗柄之理,亦不异于天地矣。” 上阳子曰:“日者,天之神也。” 子谷子曰:“天之神在日,人之神在心。夜则日浴于海,睡则心藏于肾。” 来生问身中阴阳之交。上阳子曰:“南夫而北妻也。”来生未达。子谷子乃言曰:“万物始于北,阴阳交则五行合矣。” 黄生问人身之极。上阳子曰:“贯兮在此,还兮在此,合兮在此,一兮在此,而天地之所以生万物者亦不离此。”黄生未达。子谷子乃言曰:“惟贯乃还,惟合乃一。此其所以生生而不穷也。故曰‘得其一而万事毕’。” 陸生问水之源。上阳子曰:“始之者昆仑,泄之者黄河也。”子谷子曰:“其泄之者在黄河,其不泄之者亦在黄河也。” 秦生问天。上阳子曰:“人跡不到之谓天。”子谷子曰:“譬人在雾中,近不见雾;去而还视,则顷所立之地皆雾也。人在气中,目所穷处,即呼曰天,非知天也。故天之下即地,地之上即天矣。” 张生问神。上阳子曰:“以神字而细玩之,可知神之妙用。”张生未达。子谷子乃言曰:“神字从申从示,示古神祇字,中一画者,一贯也。得其一而贯之,则谓之圣,不可知之神人矣。” 上阳子曰:“男子取水中之元神归之土釜,女子取火中之元神归之土釜。” 子谷子曰:“月得日而始明,日得月而益耀。吾身之水火,腹中之夫妻也。” 凌生问节财之道。上阳子曰:“藏兵于农,节财之道也。”子谷子曰:“古者兵无常数,无事则兵皆农也,有急事则农皆兵也。后世兵有定名,无事则聚兵而食之,有急则征农而用之。呜呼!兵聚而食之,固非节财之道也。苟或有卒然之变,则凡平时之所以列之行伍者,不及其数之半,亦且老弱羸疾,此国家之所以多乱也。” 盛生问:“何以赈民之穷?”上阳子曰:“井田废而民穷也。” 上阳子曰:“鼻有二根,通于玄牝。” 子谷子曰:“左根大,则火上腾;右根大,则水下漏。庄子曰:‘真人之息以踵者此也。’” 上阳子曰:“觉则左根直,睡则右根直。” 子谷子曰:“左根直,则神归左;右根直,则神归右。神者,君也;气者,臣也;精者,民也。君居其宫,则臣民随之。” 皮生问人君之所以治天下。上阳子曰:“愚。”子谷子曰:“智者,智之小也;愚者,智之大也。太古之君愚,故其民质而朴;后世之君智,故其民疑而诈。” 吴生问女怀胎的处。上阳子曰:“中神左气右精。”子谷子曰:“与男合则生人,与火媾则胎仙。” 上阳子曰:“以物照物,火外影,水内影。” 子谷子曰:“火之气外见,水之性中存。” 上阳子曰:“未时之末,一八之数,而精通矣。”周生怪而问之。上阳子曰:“古者三十而娶,近乎四八之期;今之世,不及二八之数,即能生育矣。”子谷子曰:“天地之气渐微,而人身之气易散矣。” 张生问道。上阳子曰:“中。”又问。上阳子曰:“无。”张生未达。子谷子乃言曰:“中者有也,无者无也,初有而终无也。” 吴生问道。上阳子曰:“无而有,有而无。”子谷子曰:“有有无无,则金丹之理尽矣。” 秦生问道。上阳子曰:“青山不动。”秦生未达。子谷子乃言曰:“此示之始,而秘其终也。” 上阳子曰:“君后合处,时察左辅之消息。” 子谷子曰:“君者,火也,后者,水中之土,即终也。左辅者,天一之本也。消息者,海底灵光,飞到山头,渐渐下金桥,过玉关,归土釜,所谓‘返本还原’也。” 王生问玄牝。上阳子曰:“不离一中。”子谷子曰:“此言中,即终也。尚书曰:‘允执厥中。’” 王生问圣。上阳子曰:“圣有五。”“何谓五圣?”上阳子曰:“天者,无圣也。老子者,虚圣也。尧舜周孔者,化圣也。汤武者,贤圣也。神仙者,方圣也。”子谷子曰:“无圣者,无圣而无不圣也。虚圣者,无而有也。化圣者,虚而未尽虚也。贤圣者,不知其终也。方圣者,游方之外,非圣弃时,乃时弃圣也。” 费生问丹。上阳子曰:“神者,丹也。”“何谓‘丹老’?”上阳子曰:“神足而久,其丹老也。”子谷子曰:“神凝而丹成,功纯而丹老。” 宋生问海水。上阳子曰:“此天地之精也,而水之淡者,余气尔。”子谷子曰:“以水投水,咸化为淡,则知淡者,咸之散也。” 上阳子曰:“金丹功足,渐渐上升,所谓变化不测也。” 子谷子曰:“自下田而中田,自中田而上田。” 上阳子曰:“目者,心之门也。耳者,肾之门也。鼻者,玄之门也。口者,牝之门也。” 子谷子曰:“世人指口鼻为玄牝,谬之甚也。真土者,真人之呼吸处也。” 上阳子曰:“齿者,肾之发也。毛者,脾之发也。” 屠生问水中金。上阳子曰:“肺有二根,须共通于左肾。”子谷子曰:“所谓母隐子胎也,欲得水中金,当子时为之。” 上阳子曰:“午初,正大禹治水之时也。” 上阳子曰:“周以前,正当午时三四刻,战国及秦,乃过四刻矣。” 子谷子曰:“过四刻,则属之阴矣。” 庄生问本来面目。上阳子曰:“看回字便知之。”子谷子曰:“内口者,外口之根也,注意虚无,散而复聚,所谓回也。” 徐生问“事贵谋信乎?”上阳子曰:“天命人事,本不相离。” 上阳子曰:“移西就北,假道于南。” 子谷子曰:“北者,土也。西者,水中金也。南者,火也。” 萧生问“阳不用七而用九,阴不用八而用六者,何也?”上阳子曰:“合九与六者,十之有五也。” 子谷子曰:“易者日月也,望则阴阳俱盛。故合七与六者,退而十三也;合八与九者,进而十七也:皆非天地之中数矣。” 萧生又问:“龙凤天地之瑞也,何龙多而凤少?”上阳子曰:“龙者,天地之精也。麟者,天地之气也。凤者,天地之神也。”子谷子曰:“精清则能生气,气满则能生神。” 王生问二方寸。上阳子曰:“分之则为天地之生,聚之则为万物之始。”王生未达。子谷子乃言曰:“所谓两者异,则真一之气潜;两者同,则真一之气变也。” 上阳子曰:“男子神宫都是阴,而阳之根在西北;女子神宫都是阳,而阴之根在西北。” 子谷子曰:“西北者,乾也。神宫者,犹坎离之中画也。男子神宫之外虽都是阳,非真阳也;女子神宫之外都是阴,非真阴也。真阳真阴,其根甚微。” 上阳子曰:“男内八阴而一阳,女内八阳而一阴。” 子谷子曰:“男老真阳不尽不死,女老真阴不尽不死。” 寤言录卷中 上阳子无山卓晚春 子谷子龙江林兆恩 仝著 张生问“圯桥所传何事?”上阳子曰:“有六传。”“何谓六传?”上阳子曰:“一传道,二传汉高天授,三传缓收项羽,四传用萧韩,五传羽翼太子,六传归山。”子谷子曰:“进履之后,自了功德,非为韩也。” 欧阳生问兵。上阳子曰:“死者生之徒也。”子谷子曰:“兵法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也。” 吕生问“五岳”。上阳子曰:“昆仑山发脉三十六条,北九条,中五条,即中国之五岳也;东七条,南八条,西七条。”子谷子曰:“即身中之三十六宫也。” 上阳子曰:“黄河中之深处,有五色石,软如绵。”子谷子曰:“窍内之骨,黄河之五色石也。” 上阳子曰:“昆仑之五色石,在地之深处,与黄河之五色石一直相连。” 子谷子曰:“昆仑之五色石,即天地之呼吸处也,而海之潮汐系之矣。” 上阳子曰:“天下之水五万四百里,山二万五千二百里,地八千四百里。” 子谷子曰:“人之一身,而血为多。精者,血之精也;液者,血之余也。” 上阳子曰:“黄河之水,昆仑之髓也。” 子谷子曰:“髓竭精亡,而吾身之黄河,不可泄也。” 上阳子曰:“水发源于昆仑山者,亦三十六条。” 上阳子曰:“黄河清为上,静次之,走为下。” 子谷子曰:“清则圣人出,静则四海安,走则天下乱。” 上阳子曰:“黄河而下,水之余也。” 子谷子曰:“黄河者,精也。” 上阳子曰:“昆仑五色石燥,而天地坏矣。” 子谷子曰:“燥则精之精竭矣。” 上阳子曰:“昆仑者,玄也;黄河者,牝也。” 子谷子曰:“知玄牝,则知昆仑黄河,不在天地而在吾身矣。” 上阳子曰:“昆仑者,君也;黄河者,后也。东海者,辅也;西海者,弼也。” 子谷子曰:“昆仑者,水之源也。黄河者,水之聚也。辅居左而弼居右。” 上阳子曰:“天出五云,地出美珠,华之散也。” 子谷子曰:“敛华就实,道之本也。” 上阳子曰:“天地不交,则水多。” 子谷子曰:“天地五百年一大交,将交而水反为气,已交而气散为水。山川出云,水为气也;天降时雨,气为水也。” 陈生问“龟何列于四灵?”上阳子曰:“龟五百年其色玳瑁,千年其色白,三千年其色玉,轻如毛,浮于叶上而不沉,夜有晶光射入牛斗。”子谷子曰:“龟鹤一也,鹤不称灵者,以凤为之长也。” 朱生问“天有时而坏否?”上阳子曰:“天安能坏?故日者阳也,日出而天地辟。”朱生未达。子谷子乃言曰:“人之一身,譬之天也,而元神则日也。知元神之为日,则不异于天地,而为天上之神仙矣。” 上阳子曰:“山秀不生贤而生玉,地怪不生才而生宝。” 杨生问“理”。上阳子曰:“理者,无也。”子谷子曰:“理散于物,无而有也。” 上阳子曰:“背者,北也,宜温而不宜寒。” 子谷子曰:“背字从北从肉,肉之北也,于五行属水。” 赵生问子候午前定息坐。上阳子曰:“定在窍中而呼吸之,子候则入而驾,午前则出而散。” 子谷子曰:‘窍中之火者,内火也。呼吸者,外火也。驾,驾车也。散,散火也。” 上阳子曰:“知天地吾身之土,则太极立矣。” 子谷子曰:“此北方之土也。” 黄生问“天地何以开辟?”上阳子曰:“天地自北而东,自东而南,自南而西,自西转北,阳气至此大尽,阴满天地之中。学者先要穷吾身之终,若不穷吾身之终,安能知天地之始?”子谷子曰:“知吾身之终,则亦知吾身之始矣。天之初,无也,无而有,则气生焉。有而质,则水生焉,质而凝,则五行具焉。及其至也,凝散为水,水复为气,气反于无,无无有有,天地之理尽于此矣。” 潘生问“何谓中?”上阳子曰:“中者,庭也。”子谷子曰:“庭者,土也,其色黄。” 上阳子曰:“虹者,云之滞气也。” 上阳子曰:“无极者,如年之十月也;立极者,如年之十一月也。” 子谷子曰:“由潜龙勿用,至于飞龙在天,其阳纯也。” 上阳子曰:“丹之浊者为天,清者为日。” 子谷子曰:“地者,阴也。天者,阴之阳也。日者,阳也。” 上阳子曰:“人之神,初细如毛,终则一身都是神。天之神,初大如李,终则周天都是神。” 子谷子曰:“人身与天地,有大小而无异同。” 张生问“火候”。上阳子曰:“内火谓之阳火,外火谓之阴火。自子至午,以渐而出,自午至亥,以渐而入。”张生未达。子谷子乃言曰:“出入即进退,进退即抽添。玄牝一窍,深一寸二分,子时进二分,至巳时出而在外,午时退二分,至亥时入而在内。妙在呼吸,不可强猜。” 黄生问:“天有时而坏否?”上阳子曰:“天亦能坏。子时一阳始生,自子至寅,阳气始全;自寅至午,阳气始盛;自午至酉,阳气渐微;自酉至亥末,阳气复生。”黄生未达。子谷子乃言曰:“通乎昼夜,则天地之大昼夜可知矣。”黄生问曰:“上言不坏,此言坏者,何也?”子谷子曰:“天安能坏?顾阴阳消长者何如耳。混沌之时,天之大夜也;开辟之后,天之大昼也。” 黄生问“人何生何死?”上阳子曰:“有上德之人,有上智之人,有下德之人。”“何谓上德之人?”上阳子曰:“一点灵胎,注意不散,上德之人也。”“何谓上智之人?”上阳子曰:“散而复注,返本还源,上智之人也。”“何谓下德之人?”上阳子曰:“阳气日索,阴浊日增,下德之人也。”子谷子曰:“长生者自生,非天生之也;夭死者自死,非天死之也。上德之人,无为也;上智之人,有为也。” 王生问一阳来复。上阳子曰:“少阳如少子,不宜惊动。否极初转,直至大泰之时,可以放流。” 子谷子曰:“先王至日闭关者,以此也。” 黄生问中。上阳子曰:“人身无一中,天地无根本。”黄生未达。子谷子乃言曰:“中立,而吾身之天地定位矣。生生之根,造化之本也。” 黄生问行止。上阳子曰:“凡事直待时来,行而从行,止而从止。” 刘生问气运。上阳子曰:“三王五帝,上下同其心;三代以后,君民异其志。可知时之古今,气之厚薄。”子谷子曰:“上古之时,圣人孩其民;三代以下,世主罔其下。” 上阳子曰:“赤子之时,外乱言,则出乎自然,知为无也;长则外无乱言,是出乎私心,知为有也。” 子谷子曰:“外虽乱言,其天全也;外无乱言,其精也。入药镜曰:‘先天气,后天气,得之者,常自醉。’醉则外虽乱言,亦出于自然矣。” 黄生问用人之道。上阳子曰:“用人须体常道,不可诡逆,若自诡逆,人心安能同样?” 黄生问天地人身。上阳子曰:“天有四岳,人有肝心肺肾,循还归一水中,天地之初也。”黄生未达。子谷子乃言曰:“天地之中岳,人身之黄庭也。一点虚无,注意不散,则与天地合其德矣。” 黄生问“一阳来复,何以知之?”上阳子曰:“渺渺茫茫,从虚无中来,非影非形,半见半觉。”子谷子曰:“温温铅鼎,光透帘帏,阳之复也。” 上阳子曰:“酉时水弱,不能载舟。” 子谷子曰:“阳气散,而水无力也。” 上阳子曰:“无字当作○,极字当作⊙。” 子谷子曰:“此制字法也。⊙者,极也。○者,无也;中一点者,丹也。丹落于○之中者,无极而太极也。” 上阳子曰:“天气自北而南。” 子谷子曰:“南方之地变乎夷,北方之地属乎狄,亦异于古之时矣。” 上阳子曰:“今之时,地气已在平洋矣。” 子谷子曰:“地气初山顶,次平洋,次水中。地理书言神仙择地水中,用犀分水,此山气薄,已趋于下矣。” 沈生问鬼。上阳子曰:“鬼者,自鬼也。”子谷子曰:“心者,阳也;鬼者,阴也。内 其神,阳散而阴生矣。” 翁生问万物之所以生。上阳子曰:“和也。”子谷子曰:“阴阳和也。不中不和,则天地安能位?万物安能育?此致中致和之不可以已也。” 朱生问“祟有无”。上阳子曰:“祟者,邪也,邪从内发。”子谷子曰:“内邪作,则外邪兴矣。” 上阳子曰:“西之终,北之始,山水之原也。” 子谷子曰:“水生于西,而盛于北。” 上阳子曰:“常人之心在目,圣人之心在下,觉时在上。” 子谷子曰:“外其心者,逐物也;心其心者,戒物也;伏其心者,忘物也。” 上阳子曰:“一日者,天地之一小周天也。一年者,天地之一大周天也。” 子谷子曰:“周天者,始于北,而穷于西也。” 上阳子曰:“昆仑者,西北之分也。” 子谷子曰:“生于西而盛于北,水之源见矣。” 车生问“仙人抱琴何义?”上阳子曰:“阴阳五行之和也。”子谷子曰:“此设象也,阴阳五行,会于焦尾。” 上阳子曰:“犀卯时向阳而交,一身阳气,都聚在角。角有二根通于土,又性属火,故能分水。” 子谷子曰:“土者,北方之土,犹人之终也。” 上阳子曰:“呼者,散也;吸者,藏也。” 子谷子曰:“春夏吸以入之,秋冬呼以出之;春夏吸以降之,秋冬呼以升之。此则颠倒天地也。” 上阳子曰:“○者,无也。名者,有也。” 子谷子曰:“所谓无名者天地之始,有名者万物之母也。” 陈生问:“荷叶卷珠,吉地也,不利于山家者何也?”上阳子曰:“时不利也。”陈生曰:“何谓也?”上阳子曰:“寅时利,卯时不利,日出而露晞也。” 上阳子曰:“天不夜则不能昼,月不缺则不能盈。” 子谷子曰:“阴阳消长之机也。” 仇生问“七星剑何义?”上阳子曰:“以水制火。”子谷子曰:“北斗,水也。” 贺生问 “入圜打坐”。上阳子曰:“其外静也。”子谷子曰:“枯坐者,静非静也;应迹者,动亦静也。故君子以动求静,不以静求静。” 庄生问养心。上阳子曰:“圣人善种心。”庄生曰:“何谓也?”上阳子曰:“常人循枝叶而忘其根,圣人得其地而种其根也。”子谷子曰:“圣人心种于北方之土,故根本大而枝叶盛也。” 116. 寤言录卷下 (卓仙诗)上阳子无山卓晚春著 后学涵江卢文辉校 跣足二首 天上逍遥卓晚春,桃源深处老乾坤,倒骑黄鹤归海上,脚带青天几片云。 披衣兼跣足,开口笑王侯。千年浑似醉,一世懒梳头。 霜天浴于天池漈 嘉靖癸丑正月望日昧爽,值霜天寒甚,西塔院僧如朂如山等,恳请小仙浴于天池漈。先具茶饼,会七寺诸僧,及远近来观者,浴罢,饮水十七瓯。次日又浴于南门河,饮水十八瓯。 朝来此溪中,沐浴不知寒。清霜与白水,漂我紫金丹。 金丹 大道金丹不在书,千言万语总是虚。中间一点无人透,黄金屋里有真珠。 吕真人 志气昂昂星斗寒,腰悬一剑过南山。人道蓬莱万里远,我说桃源咫尺间。 白真人 天帝殿前一小仙,谪落人间弄玉蟾。长啸武夷山下去,闲采空花点碧泉。 西湖 两岸桃花依然在,英雄一去几时来,歌舞千年流不断,宋家明月照苍苔。 画梅自题 草笔写悬崖,月明以为家。未见黄金弹,先吐白玉花。 山中作二首 步入青山身转悠,碧溪春水年年流。金谷不如农夫乐,一度花开一度秋。 一片青山倚碧天,山头不老几千年。夜凉常有神仙卧,月皎云飞鹤啸泉。 开帘见月 落花流水两无情,流水落花几度春?开帘惟见庭前月,遥指明月作故人。 九曲山 前山后山九曲山,蓬莱仙子下人间。时人要识中间宝,中间一粒紫金丹。 题自像 披衣散发白云留,尽在胸中细运游。一片野心天地阔,万年松鹤乐悠悠。 赠龙江道人 龙江元是好秀才,今日相邀步玉台。一心放去随流水,不是道人做不来。 霞外 霞外风流二十年,落花流水任自然。月到中霄云散尽,蓬莱一道碧连天。 斋戒 七日戒兮三日斋,白鹤遥从天上来。欲求一寸真精地,始知人世有天台。 海鹤 海鹤双栖啄白云,一轮明月照金尊。尘世不觉曾孙老,旧时燕子旧时春。 寿林蹇斋翁 今岁八十一,落霞满山赤。流水向东溟,吾心自太极。 题僧巨丈画像 长老本无心,长老原有语。寄跡在人间,身与白云侣。 广化寺同吴分守宴饮作 三人共酌五壶酒,邂逅人间豪杰友。莫道陶冶今不存,与君夜话顷刻久。 桃花 千古清风在,神仙去不回。山头无一事,碧桃花自开。 醉后作 昨日南山采绿霞,一溪春水涨丹砂。如今醉酒忘归去,洞口碧桃几度花。 偶题五首 桃花向明月,不知今几春?山头无一事,天风作故人。 飘然出云中,野花溪头开。万里秋风夜,青霄鹤未来。 秋云山头白,秋月海上皎。青天千万里,无处不逍遥。 海水山头流,桃花几回春?逍遥云外去,古今一闲人。 归去华山下,碧水流落花。山头秋月白,神仙老故家。 答问 人人问小仙,小仙性气颠。日日醺醺醉,醉倒不知天。 九鲤湖 道人来时江月晓,道人今去海山秋。不知何处吹玉笛,湖里梅花空自流。 麦斜二首 云锁麦斜不见家,寻真洞口老烟霞。时人不识桃源路,西向天台问落花。 闻道麦斜有神仙,山头丹龟知何年?跨鹤仙人今去后,楼阁空虚倚碧天。 黄鹤楼 上阳仙子去乘槎,深入天河不见家。铁笛一声亭前响,壶中八月放梅花。 洗脚 等闲洗脚步青云,步入深山几度春。且看桃花随水去,不知何处是乾坤。 园中草 今宵饮尽千轮月,千轮明月一口吞。时人不识园中草,死了红花又再春。 秋月 云外故人来相问,世间春到有桃花。三十六宫秋月白,仙人何处不还家? 春燕 燕子飞飞弄春晴,一年归去一年新。山头白石依然在,桃花开口也笑人。 采霞 昨日岩前采霞,青山绿水我家。云外一声玉笛,江深千数梅花。 再赠龙江道人 神仙龙江林,古今有几人?一夜金丹老,同到万年春。 玉笛 白云西飞,绿水东流。闲吹玉笛,颠倒春秋。 武夷 云在山头连碧天,水流山下几千年。云外洞天三十六,身在武夷第一天。 月华 散发长歌踏紫霞,羽衣掩映碧桃花。醉来高卧虚无里,倒看青天吐月华。 三教门人 李朝驱 郭承隆 黄冠卿 林科 陈云洞 萧珎 林一鸣 姚文举 命梓 寤言录跋 上阳仙子八岁时,善计算,有神解。十四岁能诗,一皆金丹妙诀。十六岁又善草书,势如龙蛇,真可谓不学而能,生而知之也。或讥其头不梳,而仙子曰:“千年浑似醉,一世懒梳头”;或讥其脚不洗。而仙子曰:“倒骑玄鹤归海上,脚带青天几片云”。视王公贵人如众庶,即众庶中稍有风度者,乐与之往来;玉肴珍羞之设,必餍而去,弗之辞也。时人号为“卓狂”,而仙子亦自称为“狂人”云。乃若仲兄龙江道人,负奇才,有灵悟,四眀章三洲公檗所刻林生文略,酷似汉人语。后为文务说理,不求工。诗尤长于长短句,逸韵飘荡,类非烟火之徒所能及。近来弃举子业,取百家书束之箧笥,不复谈诗论文。乃涉山临水,纵情为娱,与仙子结方外之游,出入于通衢大都。或群而笑之,或背而詈之,而道人自若也。时人遂呼为“林颠”,而道人亦以“颠”自号。凡有登门访道者,仙子必启其端,而道人更详其意。一日兆居逡巡请教于烟花楼之观复斋。仙子曰:“日月。”顾道人详之。道人曰:“日在月中。”兆居又问。仙子曰:“水火。”复顾道人详之。道人曰:“以水制火。”兆居未达。道人曰:“日者火也,月者水也。圣人之火在月,亦不炽,亦不灭。而其下者,火在日,惧其炽也。最下者火在目,任其炽也。”是仙子之所言者,惟道人能识之矣。然录中秘语,兆居尚多不达。而得之道人之所酬答者,无非尽心知性之学,天道天命之蕴。至于井田制兵之道,用人致治之方,诚用世之大要,处事之弘枢也。若夫所言与六经暗合者,尚数十条,削去不录。其所存一二,亦以见古今人心之相为感通尔。付之梓人,以广同志。 嘉靖辛亥季冬望日壶山林兆居撰 林子三教正宗统论 第三十六卷 附卢文辉遗著 117.附中一诸言 118.性灵诗 119.道统论 120.念祖明训 117. 中一绪言 玉华洞天性如道人卢子文辉撰著 中一绪言序 夫士蕲闻道,既闻道矣,又蕲有传,以公诸天下万世。窃尝览 三教林龙江先生道统中一诸经,知先生用心于道,良亦至矣。其所谓中者,即一也。其所谓一者,即中也。浑合无间,总之所谓仁。人能奉此仁而安于土中以直养之,则体用兼该,无所不贯,故能会圣玄禅而一之。不然,舍家国,厌烦剧,而处山林涧谷;不然,离五鼎,断八珍,而甘菜羹藜藿,以求其所谓中与一者,是偏于枯槁断灭之流,非归儒宗孔之旨也。用是海内荐绅学士,以及蒸庶,靡不闻风慕效,争介绍于先生,其鼓舞于化育之中者,亦云博且钜矣。迨至晚年,又深念后世湮灭无传,而传者或有诖误,乃独与 廷征卢君面相校订三教全书,及结集夏午全经,以嘉惠后学,诸及门之士。无论遐迩,咸珍重刊布以广其传。而廷征君又会先生遗旨,著为中一绪言集,先天有图,后天有图,虚空火候之论,指出真机以诏天下万世,俾知是中是一,非创作外求,乃尧舜周孔以来相传之道也。而儒之执中一贯者此也,道之守中得一者此也,释之空中归一者此也。三教初无殊致,万法不外一中。而古先神圣未发之精,不传之秘,廷征君宣泄殆尽矣。乃若诗歌吟弄,陶写性灵,又逈出乎风人骚客唐律晋音之比,要以演造化之微,吐心身之蕴,其感时触机,自然之天趣也。夫天生三教先生者,使之大阐孔老释迦之道也;天复生廷征卢君者,又使之大阐三教先生之道也。真若孔之曾,老之喜,如来之迦叶也。则是集也,谓之作人天之眼目可也,谓之作道岸之梯航可也,岂但曰“绪言”哉?曰“绪言”者,鸣谦也。 万历己亥孟夏吉旦 德化王灵源道人制 道统中一经总论录当序文 文辉伏承吾师三一教主严命结集夏午诸经,而道统中一之经,尤吾师三一教主之所留意者,乃口授太虚先天图,太极后天图,天地人图,天圆地方图于文辉曰:“此道统中一之大旨也。”文辉于是遂以诸图笔之于经之卷端,复附数言,俾天下万世,览是图,而能得图之意者,则儒而圣,道而玄,释而禅,而三尼道统中一之传,有不在我乎?于是文辉乃复拜手稽首飏言曰:“自古圣人未有八卦也,而伏羲则始河图而八卦之;自古圣人未有九畴也,而大禹则始洛书而九畴之;自古圣人未有以名中,未有以⊙名一者,而吾师三一教主,则始名之曰 ,始名之曰⊙。然而谓之○者何?圆陀陀之义也。又谓之□者何?方寸之义也。谓之者何?立极之义也。谓之丨者何?直养之义也。夫天此中也,而○者何?天圆故也。地此中也,而□者何?地方故也。而吾身中之方之圆,亦如是也。孔子曰“智者动”,天圆之象也;“仁者静”,地方之像也。夫既曰“天圆地方”矣,而又曰“丨”者何也?丨从○中而贯乎其下者,天之心与地之心合也;丨从□中而贯乎其上者,地之心与天之心合也;而吾身中之天之地,亦如是也。坛经曰:“直心是道场,直心是净土。”然何以谓之“道统中一”也?盖有者,有所以 者。有⊙者,有所以⊙者。夫所以 者,乃所谓未始 ,而 之所从出也;所以⊙者,乃所谓未始⊙,而⊙之所由生也。然而未始未始⊙者,即 即⊙,即⊙即 ,混混沦沦,莫窥其朕。无 之名,无⊙之名,而天之 之⊙统于此也,地之 之⊙统于此也,人之之⊙统于此也。故儒氏而执 也,道氏而守 也,释氏而空 也:无不在此 也。无不统,谓非道统而何?儒氏而⊙贯也,道氏而得⊙也,释氏而归⊙也,无不在此⊙也。⊙无不统,谓非道统而何?此吾 师三一教主“中一”之旨,盖以发挥天地之秘,阐扬河洛之微,上继三尼之道统,下开万世之太平也。文辉幸在甄陶之中,叨承结集之任,敬陈肤见,用罄揄扬。 时 皇明万历岁次丁酉仲春上澣之吉。 安海门弟子蔡新薰沐百拜谨录 中一绪言叙 同门友弟柯寿愷尧锡父撰 “中一”之旨,盖我三教先生,独契千古,以授之卢君廷征。于是卢君作中一绪言集,首列先天后天诸图,以明传之所自。其诸虚空火候之论,忧时经世之思,及夫三十六赞,无非混虚之元,发夏午之秘,且有吟弄之章以攄性灵,斯皆缮心之士所不废者。夫天以太极立命,而禀而行之者,四时之吏也。人间世基续而传之者,必嫡统也。理必有託,传故有真,岂其斯文宗祖同,与天同运,不有待而行也乎?我先生度人之心最殷,而导人之路最广,凡在及门,譬如饮河随量而足,即堂奥之间,岂但一二数哉?惟是廷征君日在先生之侧,口传心授,尺寸皆宗。以故先生凡有所考订,必曰廷征;有所指授以广衣钵者,必曰廷征。正宗统论全书,先生晚年始定,独许中一绪言附传,在廷征何幸附骥以显,抑亦先生子翼之望专矣。廷征性姿纯粹,学问渊浤,一语一动,悉禀于度,固宜其悟诣有今也。而或者以此集不能有加于先生所言之外,夫以绎先生之绪耳。先生所言,固无复可加,而不敢求凿于先生晦言之外者,此廷征之所以为绪言者也。是为序 万历戊戌春王正月吉旦 跋 中一绪言,吾友性如卢君亲奉师旨阐道设教之初书也。 卢君神宇高远,颖悟天成,吾师甚异之。既而领师重托,兢业自持,复以平日所的传于师者,笔之于图,列之篇章,又附之诗歌。班班琅琅,发挥执中一贯之秘,殆无余蕴。我师万古斯文,道统中一之传,实嘉赖焉。其事悉于祖训及前序录中,兹不复赘。同门沐教爱弟永嘉张鸣鹤拜书。 万历戊戌孟春穀旦 中一绪言集卷上 玉华洞天性如道人卢子文辉撰著 门人 郭曾照 扶易 王三近 蔡新 李廷章 郑汝楫 命梓 性如子曰:“天地者,人之父母也;虚空者,天地之父母也;而道者,又虚空之父母也。” 性如子曰:“道通天地,而天地之外,非大也;道蕴一窍,而一窍之内,非小也。故周流于六虚之外,而非不足,退藏于一人之身,而非有余。而其所以退藏于一人之身者,乃其所以周流于六虚之外也。” 性如子曰:“天以混元至精流通于三百六十度,故得以成其覆;地以混元至精流通于三百六十轴,故得以成其载;人以混元至精流通于三百六十节,故得以成其参两之能。” 性如子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刚与柔;立人之道,曰仁与义。由大易之系辞而观之,则天地人之道,列之为三才也,其来旧矣。儒而执中一贯,道而守中得一,释而空中归一,由三教之正宗而观之,则儒道释之教标之为一夏者,则自今日始。” 或问何以谓之夏?性如子曰:“夏也者,大也。儒而孔子,道而老子,释而释迦,合而一之者,大也。而其所以大者,中也,一也,心身性命之学也。有心身性命之学,则不可无三纲五常之德;有三纲五常之德,则又不可无士农工商之业。由是观之,孔子之圣,岂曰儒焉已哉?而道而释,则孔子兼之矣。老子之玄,岂曰道焉已哉?而儒而释,则老子兼之矣。释迦之禅,岂曰释焉已哉?而儒而道,则释迦兼之矣。孔子尝有言曰:‘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乎?’又曰:‘西方有大圣人,不治而不乱,不言而自信,不化而自行,荡荡乎无能名焉。’由孔子之言而观之,则三教之道,又焉有不同耶?” 性如子曰:“皇之所以为皇,帝之所以为帝,王之所以为王,至于周公之相,而相之所以为相,孔子之师,而师之所以为师,岂其能有外于心身性命之学,三纲五常之德,士农工商之业也哉?此吾师之三教合一之旨,殆非有所强而同也。” 性如子曰:“中而庸者,虚而用也;一而贯者,实而通也。虚者,虚之而未尝虚;实者,实之而未尝实。是谓即中即一,即一即中,而儒道释夏之真传,统于此矣。” 性如子曰:“非中不庸,非中不贯。真中真一,自庸自贯。” 性如子曰:“三教之至人,则忘乎其中矣。无中而无不中,而为天下之大中。三教之至人,则忘乎其一矣。无一而无不一,而为天下之真一。” 蔡赞问本来面目。性如子曰:“本来面目者,我之本体也。本体者,我之元神也。元神者,岂非未有天,未有地,未有人,而为天地人之先,精气神之元气者,元神与?故释氏以此谓之法身,谓之实相;道氏以此谓之本来天真,谓之本来赤子也。” 性如子曰:“涌泉泥丸,一气循环,下开地户,上辟天关。” 性如子曰:“夫道,太虚而已矣。天地日月,皆从太虚中来。故天地者,太虚之真胎也;日月者,太虚之真息也。人能与太虚同体,则天地即我之胎,日月即我之息;太虚之包罗,即我之包罗,岂非所谓超出天地日月之外,而为混虚氏其人与?” 吴生问紫金黑铁。性如子曰:“紫金者,吾身中阴之阳也;黑铁者,虚空中阳之阳也。” 俞生问“吾心之神”。性如子曰:“吾心之神,天地人之活物也。天得此以活而清,地得此以活而宁,人得此以活而圣,而玄,而禅。故曰:‘生我者道,活我者神’。” 性如子曰:“天地之道,是我之仁;圣人之仁,是我之道。我之仁,散见于天地之内,而天地之外,莫非我之仁也;我之道,散见于天地之内,而天地之外,莫非我之道也。故道不本于仁,则是道其所道,而非天地之所谓道也;仁不本于道,则是仁其所仁,而非圣人之所谓仁也。” 性如子曰:“形骸有生死,而真心无生死。真心之心,天地之心也。我既能以天地之心为心矣,而尚有以形骸之生死为累乎?夏午尼所谓‘脱离生死,以身天地’者此也。” 性如子曰:“日也者,天之神也;目也者,人之神也。阴符经曰:‘机在目。’机者神之用也。” 性如子曰:“圣人出,而麟凤龟龙,四灵毕至者,天地精英之气钟于人,而复钟于物也。” 性如子曰:“天积和,而景星现,卿云生;地积和,而芝草秀,醴泉流;人积和,而五炁凝,百宝结,香通九窍,光透六虚矣。” 性如子曰:“我之本体,本自圆明,圆明者,是我身中天地之真胎也;我之本体,本自空寂,空寂者,是我身中日月之真息也。” 性如子曰:“惟吾身之天地有真胎矣,而后天地之胎,与我之胎,相为混合,而胎我之胎;惟吾身之日月有真息矣,而后日月之息,与我之息,相为混合,而息我之息;惟吾身之本体既虚空矣,而后虚空之虚空,与我之虚空,相为混合,而虚空我之虚空。” 性如子曰:“能全父母之所以生我者,可谓父母之孝子矣;能全天地之所以生我者,可谓天地之完人矣;能全太虚之所以生我者,可谓与太虚同体矣。夫既谓之天地完人矣,不可谓之天地之孝子邪?既谓之太虚同体矣,不可谓之太虚之孝子邪?夫人也,孰不生长于父母,覆载于天地,包罗于太虚?而求其全父母之所以生我,而为父母之孝子者,且不概见其人焉,而况于为天地之孝子,为太虚之孝子邪?不其难之又难哉?” 性如子曰:“不孝有三,固以无后为大矣,而况曰千百亿化身者,又岂有断灭之期邪?” 陈生问“玄关一窍”。性如子曰:“玄关一窍者,即所谓“玄牝之门”也。以乾坤为阖辟,以虚空为呼吸,瞬息真机,夺百千年之造化。故儒氏谓之‘中’,又谓之‘密’,释氏谓之‘如来藏里’,又谓之‘一字法门’也。” 性如子曰:“是身者非身乎?非身者是身乎?纵曰虚空,且难笼其体。有为者无为乎?无为者有为乎?虽云鬼神,亦莫测其机。” 性如子曰:“毋曰是我非我,毋曰非我是我,我我我,谁知真我?毋曰非心是心,毋曰是心非心,心心心,难识真心。故真我不可不知,不知真我,非我我也;真心不可不识,不识真心,非我心也。” 诗赞文王“不识不知,顺帝之则。”或问何谓也?性如子曰:“文王之‘不识不知’者,即中庸所谓‘未发之中’也;文王之‘顺帝之则’者,即中庸所谓‘中则之和’也。易曰‘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此也。抑不特儒氏之书为然也,即佛氏之书亦有之,佛书曰:‘寂而常照,照而常寂。’寂,即‘未发之中’也,即寂然不动也。照,即‘中则之和’也,即感而遂通天下之故也。然寂而能照,中而能和,寂然不动而能通天下之故,不识不知,而能顺帝之则,此又有善知识者,不可不知也。” 潘荣问“何以谓之中?”性如子曰:“未有体之先者,中也。”又问:“何以谓之一?”性如子曰:“未有用之先者,一也。” 性如子曰:“先王井田之制,藏兵于农,不惟足食,而且足兵;后世井田之废,兵食两分,不惟乏兵,而且乏食。夫困弱者既已不支而携贰者,又难约束,一旦变出叵测,上下旁午仓皇。此国家之所以多故,而有识者之所以深用为忧也。” 或问“今之时,井田废坏久矣,欲复其制,不亦难乎?”性如子曰:“今之欲复井田者,不必方井其形,九百其亩也;但以先王体国经野之至意,斟酌而利用之,则自有不井而井者在也。即南沟北遂,东亩西畎,大异于先王之制,而通变宜民之下,亦可以度地而授,计亩而分,使公私并飨其利,国家永赖其休者,何必中公外私,胶执旧制,而后井田可兴也。” 性如子曰:“有万世之大学术者,必有万世之大事功。故儒如孔子,万世之大学术,万世之大事功也;道如老子,万世之大学术,万世之大事功也;释如释迦,万世之大学术,万世之大事功也;夏如林子,万世之大学术,万世之大事功也。” 性如子曰:“乾坤易简,尽于易之一画。故曰:‘易有太极’,岂非中庸所谓‘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邪?”又曰:“自太极而阴阳,阴阳而五行,五行变化而生万物,岂非中庸所谓‘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也邪?” 吕南问水火。性如子曰:“此其炎上润下之不同耳。然水之性,阴也,而真阳在内;火之性,阳也,而真阴在内。故曰:‘水内眀,火内黑。’” 性如子曰:“日藏精于水,而舒光于昼;月藏精于水,而舒光于夜。故秋之日烈,秋之月辉,水盛于秋也。” 道书曰:“真人潜深渊,浮游守规中。”刘燿问:“何谓也?”性如子曰:“深渊者,吾身之真去处也。潜而守之,即易之‘洗心退藏于密’也。诗曰:‘秉心塞渊。’太玄经曰:‘藏心于渊。’曰‘塞’曰‘藏’,潜而守之之义也。然而‘浮游’二字,不可不知也。浮游者,优游也,即孟子之所谓‘勿忘勿助’也。而释氏所谓‘应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者,不由此而可以类推乎。” 性如子曰:“翕聚元精,保合元气,以温养元神。元神足,而慧光生。慧光者,灵光也,即元神之发也。” 性如子曰:“灵光从内窍而达于外窍,外大窍九,而九窍之中,窍窍灵光也。外小窍八万四千,而八万四千窍之中,窍窍灵光也。然岂特吾身之窍窍灵光焉已邪?上而达于九天,而九天之上,窍窍灵光也;下而达于九地,而九地之下,窍窍灵光也;外而达于太虚,而太虚无窍之窍,窍窍灵光也。夫灵光之分量其大如此,而推原其本,惟从吾身之内窍始。内窍者真窍也,真窍无窍,无窍是窍,窍从太虚,太虚为窍。然而窍也,光也,孰光孰窍,孰窍孰光?孰有窍,孰无窍?孰有光,孰无光?孰有有窍,孰无无窍?孰有有光,孰无无光?孰无无无窍,孰无无无光?太虚而已矣。” 性如子曰:“灵光之发也,初从脐上,次从眉间,又次从顶门,从脑后,从足心;又其次从耳目鼻口,及诸出汗之孔,莫非灵光。故能上彻天界,中彻人界,下彻地界。而神也,人也,鬼也,莫不照耀于灵光之中矣。” 蔡生新问“何谓火候?”性如子曰:“火者,神也,候者,息也。古人有言曰:‘漫守药炉看火候,但安神息任天然。’余于是而知神息者,火候也。而孟子之所谓‘勿忘勿助’,老氏之所谓‘绵绵若存’,释氏之所谓‘不得勤,不得怠’者,是皆神息之自然,火候之微旨也。故我能以吾身炉鼎之火,候吾身之紫金;能以吾身紫金之火,候吾身之黑铁。又且能以吾身天地之火,候吾身之虚空;能以吾身之虚空之火,候虚空之粉碎。则其火也,岂其不能遍照于三千大千?而其候也,岂其不能通古今为一息者乎?然而火也者,其有火乎?其无火乎?无火之火,是谓真火。候也者,其有候乎?其无候乎?无候之候,是谓真候。真火者,我之神也,而实与天地之神,虚空之神同其神也;真候者,我之息也,而实与天地之息,虚空之息同其息也。” 张生志孔问“神气性命”之说。性如子曰:“神原于性,气原于命。余于是而知性者,神之始也;命者,气之始也。未始性,而能性我之性者,性之始也;未始命,而能命我之命者,命之始也。然而神不离气,气不离神,吾身之神气合,而后吾身之性命见矣;性不离命,命不离性,吾身之性命合,而后吾身未始性之性,未始命之命见矣。夫未始性之性,未始命之命,乃是我之真性命也。我之真性命,即天地之真性命,虚空之真性命也。夫我之性命,至于与天地同其性命,与虚空同其性命,则其所谓性命者,岂但如道家者流,而以形骸为性命焉已哉?又岂但如炼神炼气者,而以神气为性命焉已哉?又岂但如修性修命者,而以性命为性命焉已哉?中庸曰:‘苟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德者,其孰能知之?’” 性如子曰:“天与地交,阳中真阴,自上而降;地与天交,阴中真阳,自下而升。” 王生瑞问“日精月华”。性如子曰:“日魂也,其精通于月,阳抱阴也;月魄也,其华生于日,阴抱阳也。而吾身之日精月华亦如是也。”王生瑞请问“吾身之日精月华。”性如子曰:“心精流坎,阴交肾也;肾华映离,阳交心也。心肾交姤,是谓坎离男女日月夫妇也。和气絪緼,精华焕发,昼同日辉,夜同月皎。而释氏之所谓日光佛,月光佛者,此也。” 蔡生新问“天门阖辟”。性如子曰:“天门阖辟,机在窍中。窍中之神凝矣,息其有不住乎?息既住矣,胎其有不长乎?息住胎长,裂窍而出,天门其有不开乎?此皆时候之必然,而非有所强而致也。” 性如子曰:“天之心,下通乎地;地之心,上通乎天;人之心,上下通乎天地。天地人相通,是谓大同。” 性如子曰:“心之虚空,能通于身之虚空;身之虚空,能通于天地之虚空;天地之虚空,能通于虚空之虚空。岂非所谓窍以虚而开,虚以窍而达,虚虚相通,共成一片者邪?” 性如子曰:“能毁誉我之身,而不能毁誉我之虚空;能荣辱我之身,而不能荣辱我之虚空;能利害我之身,而不能利害我之虚空;能死生我之身,而不能死生我之虚空。虚空之空,本体之空也。本体之空,空而不空,而自有真空者在也。岂非中庸所谓无声无臭不可得而形容,孟子所谓不加不损所性分定故也邪?” 陈生琏问“火候”。性如子曰:“儒曰‘存存’者,养圣之火候也;道曰‘绵绵’者,养玄之火候也;释曰‘如是如是’者,养禅之火候也。” 性如子曰:“‘毋不敬’者,火候也;‘俨若思’者,火候也;‘终日乾乾,自疆不息’者,火候也。” 性如子曰:“钦明文思安安者,唐尧以‘钦’为火候也;于缉熙敬止者,周文以‘敬’为火候也;自十五志学,而至于七十不踰矩者,孔子以‘志’为火候也。” 性如子曰:“‘三月不违’者,颜子之火候也;‘吾日三省’者,曾子之火候也;‘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者,子夏之火候也;‘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者,子思之火候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者,孟子之火候也。” 性如子曰:“‘循循善诱’者,孔子火候之教也。‘拳拳服膺’者,颜子火候之学也。” 或问:“何以谓之文火武火也?”性如子曰:“文火之火,阳火也;武火之火,阴火也。阳火以炼内窍,阴火以炼外窍。” 性如子曰:“敬以直内者,文火也;义以方外者,武火也。” 性如子曰:“‘发愤忘食’者,孔子之武火也;‘乐以忘忧’者,孔子之文火也。‘不知老之将至云尔’者,至诚无息,而火候纯也。” 金生问:“何谓安土?”性如子曰:“安土者,安意也。一意规中,凝结不散,是谓真土。阴阳相资,水火交炼,藏以玄玄,守以默默;又且积刻成时,积时成日,积日成月,积月成年,积年成纪,火候足,而大丹成矣。” 王生瑞问“长胎住息”。性如子曰:“胎之长者,由于息之住也。无息不胎,无胎不息,住息长胎,圣母神孩。道德经所谓‘实其腹’者,此也。” 性如子曰:“胎之未长,息住母窍;胎之既长,息住子窍。故曰:‘母隐子胎’。又曰:‘息往息来无间断,圣胎成就合元初’。” 性如子曰:“生之机原于死,死之机由于生。生死之机两相关,世人所以有生死;生死之机不相关,至人所以超生死。” 性如子曰:“不可夺之志,浩然之气也。匹夫之守,大丈夫之勇也。” 熊生维佐问“经权”。性如子曰:“经者,常之常也;权者,变之常也。故变而不失其常者,此圣人之所以善用权也。” 或问“何以使民无饥?”性如子曰:“上策积田,次策积穀。然积穀而禀有余粮者,其利之所及尚有限;积田而野无旷土者,其利之所出自无穷。故能兼而举之,则饥馑可无忧矣。” 性如子曰:“我之本体未有天也,而天从此生;我之本体未有地也,而地从此生;我之本体未有人也,未有物也,而人,而物,从此生。” 性如子曰:“我之本体能为天主,而覆天;我之本体能为地主,而载地;我之本体能为日月主,而照临日月;我之本体能为四时主,而运行四时;我之本体能为鬼神主,而屈伸鬼神。” 性如子曰:“我之本体,自混沌未辟之前而已有;我之本体,虽天地既坏之后,而未尝无。” 性如子曰:“惟此本体,以其虚空无朕,强名曰○;以其露出端倪,强名曰 。然而○即 之藏也,即○之用也。故天得此而天天,地得此而地地,人得此而人人,而天地人之大原混于此也;皇得此而皇皇,帝得此而帝帝,王得此而王王,而皇帝王之大原混于此也;圣得此而圣圣,玄得此而玄玄,禅得此而禅禅,而圣玄禅之大原混于此也。” 中一图说 太虚先天太极后天图说 file:///C:\Users\ADMINI~1\AppData\Local\Temp\ksohtml7000\wps2.png 性如子曰:“虚其○者,无极也,先天之学也,以效吾身之河图也,故能超出于虚空之外。孔子曰:‘先天而天弗违。’实其⊙者,太极也,后天之学也,以效吾身之洛书也,亦能充塞于天地之间。孔子曰:‘后天而奉天时。’” 天地人图说 file:///C:\Users\ADMINI~1\AppData\Local\Temp\ksohtml7000\wps3.jpg 子谷子曰:“file:///C:\Users\ADMINI~1\AppData\Local\Temp\ksohtml7000\wps4.jpg 也者,乃天之卦爻也。而天之心能通于九地之下,故其贯也,则自上而下,直养而无害也。file:///C:\Users\ADMINI~1\AppData\Local\Temp\ksohtml7000\wps5.jpg也者,乃地之卦爻也。而地之心能通于九天之上,故其贯也,则自下而上,直养而无害也。file:///C:\Users\ADMINI~1\AppData\Local\Temp\ksohtml7000\wps6.jpg也者,乃人之卦爻也,亦一天而file:///C:\Users\ADMINI~1\AppData\Local\Temp\ksohtml7000\wps7.jpg 也,亦一地而file:///C:\Users\ADMINI~1\AppData\Local\Temp\ksohtml7000\wps8.jpg也,而直养无害,岂其不能上塞乎天,下塞乎地邪?此孟子‘直养’之旨。”以法天也,以法地也,故曰“塞乎天地之间”。 天圆地方图说 file:///C:\Users\ADMINI~1\AppData\Local\Temp\ksohtml7000\wps9.jpg 性如子曰:“其曰天地之心者,天地之中,天地之心也。礼曰:‘中心安仁。’天下一人,岂非仁安于我天地之心?即心即仁,即仁即心,而为天下之至仁邪?” 118. 卢子性灵诗序 窃惟吾师性如卢夫子宿摄重任,赞襄大教,继承林大师中一的传,总持三门,了证无始。物我形骸之俱化,言语文字之不留,何知有言?何知无言?然而振觉之心,未尝顷刻少置,或阐道,或破迷,或剖性命之精微,或衍三圣之脉络,或写慷慨于览胜,或披胸臆于应酬,时多唫咏,不能悉纪。但皆不缀而章,不錬而工,不饰而华,不激而扬,言人所未尝言,发人所未尝发,无声而与太和同声,无体而与天地同体,统之都从本性中流出也。何也?性灵故也。夫性惟虚则灵,故儒曰率性,所以率其虚而灵也;道曰炼性,所以炼其虚而灵也;释曰了性,所以了其虚而灵也。性虚而灵,则性体之中,杳杳冥冥,空空洞洞,方且闼八方而遨六极,方且塞天内而超天外。无一物可有,无一物不有,犹虚空之中,无一物为虚空有,亦无一物非虚空有。而茫乎无朕,沛然布濩者,其本性之本体本如是也。知此,则知吾 师是集也,真可与醒心诗相媲美,而为三百篇之后遗响也。及门之士讽诵咏歌,有感而兴起,而性真呈露,盎然已寓于词章之表,是吾 师以诗为教,大有裨于吾人心性之学也。谨与同门诸友编辑命梓,因标其名曰性灵诗,盖亦从性体而名之也。不揣僭陋,敢识数言。 时 万历庚子季夏望之吉门人郭一中薰沐顿首百拜谨书 性灵诗 玉华洞天性如道人卢子文辉撰著 门人 林应盛 何猷 王应龙 蔡天寿 命梓 木有桂五章 木有桂,草有蕙,泉流涓涓,其甘如醴。我所怀矣,皇王之世。 山有谷,兽有鹿,载游载歌,中心穆穆。知我者天,不愧于独。 车可御,钟可鐻,家人勿睽,慎其言语。且耽且孺,父母底豫。 水名汾,草名芸,硕人荦荦,用质乃文。得时则驾,翼我明君。 江溱溱,石磷磷,我有至宝,奉之如神。虚空为藏,天地为邻。 邃古四章 邃古之朝,令德孔昭。此有相臣,心焉休休。彼有武臣,其勇桓桓。万年天子,四方于蕃。 邃古之民,维其质矣。沕沕淳淳,尔耕尔凿。其耕湿湿,其凿霂霂。化日光天,含哺鼓腹。 有倬其礼,自古莫之。匪繁匪缛,敬以尸之。俪皮孔阳,缔好用将。幡幡瓠弃,可亨可尝。 古乐之音,曰维和平。喤喤有鼓,款款有琴。宗庙荐只,烈祖衎只。燕飨举只,嘉宾乐只。 江流四章 江流 ,朝曦初霁。流其清矣,澣我长袂。 江流泱泱,有鳣有鲿。采蓠采芷,香袭我裳。 江流激石,其声绎绎。有鸟高飞,奋其六翮。 江流自东,其声漴漴。我行其野,有怀自中。 山游 岩花红间绿,轻风动修竹。隔林僬子歌,半是神仙曲。 题玄玄居士耕读山房 万云绕山麓,苍松拂茅屋。中有高逸人,逃名徒抱璞。尘网已不淄,栖迟友麋鹿。涧畔田可耕,古人书可读。天真闲自娱,玄玄守其橐。朝也骑青牛,暮也乘黄犊。有时伴客行,行行采其蓫。野芳袭人衣,树杪鸣飞瀑。景物斗时光,春桃复秋菊。若将终其身,高风长穆穆。 游九仙观 仙境任夷犹,风泉天际流。晶光浮万叠,玉殿映琼楼。 春日江上 春色遍春江,江草正含绿。渡头舟自横,鸥鹭参差宿。 次江东驿 暮云黯不收,暮江水急流。他乡久为客,万里一孤舟。 秋日同诸君游西郊 携樽结胜游,层嶂色横秋,不减烟霞兴,况逢鹿豕俦。江湖天自在,麟凤网难求。玉笛云头弄,余音满十洲。 醉游仙 倾百斗,饮千盃,百斗千盃复万叠,攀紫翠,蹑崔嵬,黄鹤云中双徘徊。 春日与马于阶饮四照轩 君不见洛阳圃中多奇花,新枝嫩蕊石台斜。春浓花发艳人目,花前日日醉流霞。流霞尽醉千钟少,阳春白雪怜同调。茫茫天壤一闲身,相逢拍手呵呵笑。人生悠忽过隙驹,夕阳不驻东流渺。至道由来方寸间,参天两地元非小。穷则山林,达则廊庙,与时宜之,无激无矫。 参赞吟 参赞两间只此身,欲离人境便非真。等闲识取虚空窍,收尽古今天地春。 设位成能二首 天地设位原无心,圣人成能亦无迹。虚空本体露端倪,大易分明只一画。 虚空一窍道之祖,一得永得复其故。总持妙用自成能,炯炯真阳当夏午。 心性 未发之前心是性,已发之后性是心。心性源头参不透,空从往迹费搜寻。 性命 性命双修是的传,冥冥杳杳玄又玄。谁知本体无生死,死死生生孰使然? 寂灭 心寂欲自灭,寂灭非断灭。守静空其心,断灭非寂灭。 不睹不闻 天机奥妙难轻吐,回氏如愚曾氏鲁。问渠何处用工夫,只在不闻与不睹。 七窍 一阳动处众阳来,七窍通时万窍开。惟向身中求造化,不从海上觅蓬莱。 这个 这个分明个个同,能包天地运虚空。我今直指真如地,唤醒后人瞽与聋。 原儒 曾从心性学孔子,心性自有真孔子。儒流以迹求孔子,儒流所以不孔子。 原道 曾从心性学老子,心性自有真老子。道流以迹求老子,道流所以不老子。 原释 曾从心性学释迦,心性自有真释迦。释流以迹求释迦,释流所以不释迦。 原夏 曾从心性学林子,心性自有真林子。世人以迹求林子,世人所以不林子。 真佛真仙 世人说玄复说禅,不知真佛与真仙。真心是仙仙是佛,真性是禅禅是玄。 真性真天 性命于天天自然,道率乎性性即天。纷纷讲辨徒增障,不知真性与真天。 真识真能 八字打开了极则,一切现成无容力。不学而能是真能,不闻而识是真识。 真我真知 我之本体本如如,真我真如自太虚。不立见闻登佛地,昙花香处唵苏卢。 无生无死 共说无生与无死,形骸安得无生死。不亏生道是无生,戡破死门方不死。 非相非空 大觉大慈复大雄,无生无灭自无穷。昭昭灵灵相非相,杳杳冥冥空非空。 真空正觉 顿悟顿修成正觉,不离不即了真空。真空正觉元非我,非我是我我是中。 非远非难 大道原非远且难,只在心身性命间。炫奇吊诡忘根本,不知孰远与孰难。 真实义 陀罗门启妙难穷,佛佛相传只此中。不识西来真实义,空穿铁屣走西东。 活神仙 由来方寸有真仙,九转丹成只自然。身在尘中尘不染,甚称世上活神仙。 小形骸 无限精神从里得,金刚不坏无穷极。世人躭着小形骸,一颗玄珠迷不识。 仙佛一心 心即佛兮佛即仙,仙佛一心心一天。露柱刹竿空幻想,黄芽白雪枉言诠。 体用一原 达而致用非狥时,穷而藏修非怀宝。穷达体用同一原,不学荒唐与枯槁。 读鲁论无言无隐章偶成二首 予欲无言非有隐,予无乎隐岂在言?识得无言无隐处,何须纸上羡文宣。 默默无言微更微,无言之内有真机。自家窍妙自家会,万里青天一鹤飞。 孔子仲尼氏赞 其一 道祖唐虞精一传,周公梦寐契先天。春秋大义天王重,二百余年南面权。 其二 用舍行藏无固滞,盛德大业难为继。上下鲁论二十篇,得之可王亦可帝。 其三 明体适用学之正,穷神知化德之盛。金声玉振集大成,生民以来称至圣。 其四 悟入庖羲未画前,何思何虑本寂然。成能设位机相待,予欲无言只一天。 其五 乾坤之始易之先,别有爻象非言诠。三绝韦编窥妙旨,忘忧忘食又忘年。 其六 仁义礼智信其中,温良恭俭让其容。荡荡扩千圣之统,巍巍立百王之宗。 其七 六经删定古文章,洙泗源深教泽长。继往开来参造化,大成至圣道之纲。 老子清尼氏赞 其一 金台玉局绕彤云,上有真人称老君。八十一化长生诀,五千余言不朽文。 其二 弥罗万梵列诸天,太上尊居元始前。自本自根自造化,真常得性道自然。 其三 有物混成天地先,起乎虚无体自然。不雕不琢守其樸,为无为兮玄更玄。 其四 杳杳冥冥开众妙,恍恍惚惚葆真窍。敛之潜藏一粒中,放之弥漫六合表。 其五 数不得限命不拘,翱翔天外鹤为舆。身中自有一天地,造化天地体太虚。 其六 道在混元无始先,总司玄化统万灵。函关西出青牛驾,神沼丹成别有天。 其七 浮空结炁凝真容,变现神通不可穷。曾托胎于玄妙女,复寄迹为河上公。 释迦牟尼赞 其一 雪山苦行六年多,自性金刚断众魔。四偈擘开千佛秘,瞿昙花下笑弥陀。 其二 如如不动虚空主,无生无灭无来去。灵山会上法门开,合掌虔恭承密语。 其三 本来面目是真如,舍利光中认得渠。大地山河藏一窍,一窍犹能纳太虚。 其四 圆觉经成万法毕,真了多罗解真实。一切清净菩提心,摩诃般若波罗蜜。 其五 陀罗门启真如出,圆觉海中光慧日。四十九年说法言,舌上莲花古文佛。 其六 一颗明珠光烨烨,照尽亿万无穷劫。大乘金刚般若经,诸天诸地咸统摄。 其七 不住空兮不住色,既登彼岸舍舟楫。拈花座上众默然,破颜微笑惟迦叶。 林子午尼氏赞 其一 道脉相传自有真,东山乌石现麒麟。混元五百三龙会,孔老释迦合一人。 其二 道在先天天弗违,三门从此有依归。古今天地大公案,微我夫子定者谁? 其三 大道无名孰与传,非儒非释亦非玄。倡明三氏归无始,了却先天与后天。 其四 正气浩然周一切,遍满六虚广无际。度天度地度鬼神,度已度人度万世。 其五 寂然不动感遂通,天地日月属包笼。妙用总持归一贯,化机参两有中庸。 其六 三一堂开夏日长,纲维午运复真阳。圣玄禅愈扩愈大,儒道释弥远弥光。 其七 经传中一阐三尼,千古斯文今在兹。百尺竿头更进步,虚空真宰天人师。 大圣真传 万古大圣惟孔子,即心即圣即孔子。时中一贯乃真传,记诵词章非孔子。 大玄真传 万古大玄惟老子,即心即玄即老子。守中得一乃真传,荒唐迂怪非老子。 大禅真传 万古大禅惟释迦,即心即禅即释迦。空中归一乃真传,圜坐断灭非释迦。 大夏真传 万古大夏惟林子,即心即夏即林子。道统中一乃真传,抗志静孤非林子。 学孔子 我学孔子我是儒,声臭俱无一太虚。若藉见闻能悟性,羲皇以上读何书? 学老子 我学老子我是道,阴阳升降颠而倒。窍中之窍玄又玄,吾身自有蓬莱岛。 学释迦 我学释迦我是释,昆顶摩尼圆又赤。不生不灭自如如,这个分明在咫尺。 学林子 我学林子我是夏,三教由来同一驾。立本入门极则终,彻古彻今彻上下。 桃溪 桃溪春水绿,桃花红溪曲。谈笑紫霞间,超然绝尘谷。 上阳子卓小仙画赞 蓬头跣足称小仙,纵横洒笔飞云烟。丹成驾鹤乘风去,莫是蓬莱刘海澹。 蔡溪岩登眺 苍翠蔚岩谷,晴光浮林木。扫石餐朝霞,松关放白鹤。或濯碧玉泉,或步上清阁。披襟散长歌,天籁振林麓。山中忘春秋,山花自开落。 月峰夜宴 云散天南月在峰,峰头苍树矫如龙。流霞尽醉歌声转,挥手星河落袖中。 弥陁岩野酌 山谷逶迤一径斜,苍苍烟树隐僧家。数杯仙醴和云醉,笑採弥陁石磴花。 春日饮溪山草堂二首 北风已去东风来,桃花李花上下开。帘卷青天低去鸟,隔溪春水自潆洄。 小坞柴门傍石开,林花风动舞层台。春深酒熟醺醺醉,时与白云共去来。 山斋春霁偶成四首 雨过晚山飞翠,花残春水流香。胜得一闲自在,琴心酒兴诗肠。 万峰雨霁云收,深涧泉清月流。百斗花间谩酌,一声长啸惊鸥。 身外蜉蝣楚楚,梦中蝴蝶翩翩。沉醉不知归去,落花芳草同眠。 云漈泉声潇沨,萝溪月影横斜。梦醒遥闻渔笛,声声吹落梅花。 东山宗孔堂 东山积石似麒麟,毓秀钟灵出至人。夏午传来惟中一,古今道统属谁身? 山中 日日山中日日闲,白云片片水潺潺。山人非是耽云水,真水真云不在山。 秋日访烟水道人 遥望伊人一水滨,寒烟淡淡锁松筠。秋风不尽西江上,乘醉相将采白苹。 游九鲤湖 仙人跨鲤去朝天,古洞青芝紫雾莲。月印湖心通真息,飘然驾鹤啸沧溟。 登石所山绝顶 山南回首隔红尘,石磴花飞欲尽春。醉罢高歌长复短,清风万里拂青苹。 麦斜岩二首 麦斜洞口紫霞封,石涧泉流花自红。仙子炼成大药去,犹存丹龟向孤峰。 逶迤鸟道西复东,台殿重重翠霭中。下有紫芝含玉露,上有白鹤巢云松。 云顶峰夜眺 人在峰头月在天,苍苍山树与云连。风高八翼乾坤细,我是蓬莱第一仙。 玉宇曲 黄庭读罢抱蟾光,玉宇无尘夜未央。拂袖飘翩凌碧落,风吹环珮声琅琅。 武夷舟中 一曲一曲复一曲,山南山北云相逐。扁舟漾漾洄流湍,遥听高楼人弄玉。 暮春同吴宗玉过枫亭谒天王寺赋得王字 细雨霏霏梅子黄,烟斜金殿礼天王。阿罗十八如相候,阵阵风生阵阵香。 木兰渡口 溪风何习习,溪流何太急?维舟古岸边,罗衣半欲湿。 草头露五首示湛虚上人 人世草头露,青山自今古。相逢话无生,早趁如来路。 人世草头露,吾心有净土。本性本虚空,虚空佛之祖。 人世草头露,贪痴迷不悟。须知灭度心,灭度自灭度。 人世草头露,独寐复独寤。虚空本如如,如如我之故。 人世草头露,东乌复西兔。心与白云闲,泉声自朝暮。 蓬莱岛 蓬岛楼台紫翠围,香飚冉冉振霞衣。亿翁饱我青精饭,不劳扫叶供晨炊。 秋江晚泛 日暮潮平泛客槎,秋鸿片片带落霞。渔翁醉起敲兰桨,一曲沧浪芦荻花。 黄鹤楼 黄鹤楼前晚登眺,江上白苹间红蓼。秋风高踏片云飞,闲弄紫箫月出皎。 重游南山寺 层峦夹涧相潆回,万木萧森古殿隈。昔年似与山灵约,一度花开一度来。 登石竹山 穿云远树郁葱哉,楼阁清虚傍石开。峰顶丹霞千万片,拟招仙子下瑶台。 秋日郊游 怪石巉巗俯翠微,秋江霜冷雁南飞。身游物外忘今古,倚杖青山驻晚晖。 宿囊山寺僧房 小雨方晴带晚凉,古囊山下绕天香。昏钟三撞僧初定,独对残灯半壁光。 山居漫兴 此身长被白云留,红树自花水自流。日日山前无一事,闲随麋鹿度春秋。 玄壶神鼎 玄壶碧水浸丹砂,神鼎常生五色霞。铁笛一声天月晓,千山万山香梅花。 春郊漫兴 春天春阳和,春林春花多。金尊绿蚁醉颜酡。水潋滟,山嵯峨,游赏恣经过。 赠武士金如熊 韶年挟筴,武庠游说,剑雄风,起膂力。桓桓谁虎视?两石调穿杨,百步由基技。赤心壮胆,运筹帷幄,谈笑觅封侯。 郊行到旧游处 郁郁涧边绿树,依依水上白云。看山回首隔氤氲,旷望神游千古。远岫丹霞排布,净宇天花缤纷。石屏墨迹点苔痕,犹见昔年诗句。 天地图 天数地数皆五,逆转顺行有度。五叟撰经时,墨汁金壶如吐,玄悟玄悟,瞬息人间今古。 玉华洞 玉华洞,彩霞栋。月映紫金圆,翩翩翔丹凤。 松脂石髓 朝在山,暮在水,饥餐松下脂,渴饮石中髓。绵绵息息饱天和,拂衣三岛香风起。 辟谷歌 辟谷辟谷,闭任开督,固炁藏神,还清去浊。君不见介虫尚有万年龟,羽虫亦有千岁鹤,龟有时不呑,鹤有时不啄,人能得其机,辟谷亦何错?笑杀道流学休粮,休粮饥火烧肝肠。分明传授无真诀,死作饿鬼徒悲伤。昔我山中逢仙姥,饮我琼浆甘似乳。袖里青精和松脂,咽之一身轻如羽。驾长风,凌无极。黄河转昆仑,金华化白液。窍窍玲珑五蕴空,霞光万道连天碧。 醉后草书示郑生允焕及姪子一麟 笔走龙蛇在袖,墨飞烟雾临池。精神超于画外,笔去手亦不知。 送蔡君豪之金陵 龙剑常生紫炁,罗衣半染丹霞。送子江头日暮,吹箫闲弄梅花。 书斋夜坐即景 一剑孤琴独鹤,炉香诗卷瓶花。淡淡风凉莲幕,迟迟月上窗纱。 过峡石口占 风送云归碛窟,涛奔月湧江门。舟泛湖中范蠡,槎乘海上张骞。 秋晚同邵朴颠薛老峰西岩看菊二首 远树云横残照,暮江烟锁寒流。菊艳黄金三径,相将也有羊求。 白雪飘飘歌起,黄花叠叠香开。泉湧醍醐万斛,醉题墨洒莓苔。 雌雄剑 宝剑雌和雄,双虹骇神鬼。雄鸣五狱风,雌吸天河水。 天台醉歌为武夷仙侣漫赋 山下碧桃开,仙人醉酒来。相期拾瑶草,挥手入天台。 八月初九夜玩月席上分得秋字 片璧升沧海,光分碧汉秋。自从今夕赏,携酒屡登楼。 集璜山草堂兼赠陈景舜文学 璜山翠入草堂前,红树花飞二月天。匣里青萍藏片锷,窗间碧水泻鸣弦。主人高贶尊常倒,上客长来榻不悬。文采如君终见用,云霄万里趁先鞭。 秋夜集沧洲别墅有怀薛老峰山人 霁色溶溶月满楼,琼台玉殿古沧洲。香浮醽醁千花夜,寒落梧桐一叶秋。曾向名山探秋检,也从尘世洒风流。不知峰顶骚狂客,何处衔杯作醉侯? 玉笛 玉笛横吹十二楼,蒹葭霜露冷沙洲。月明鹤驾银河上,万顷清光万顷秋。 晚霁同周曙东郊游,因上东山兰若 远水晴霞岛屿连,半空飞瀑乱云烟。骋游薄暮过僧寺,月色钟声共一天。 宿承天寺僧房 云木萧森绕曲廊,坐来山色入微凉。光浮宝殿诸天近,一朵灯花夜吐香。 林生养中陈生道范请问火候漫成二首以答之 欲达未达意方开,似悟非悟机正密。存存匪懈养灵根,一匊圆明自家觅。 闻于不闻好温存,见于不见休惊怕。只在勿忘勿助间,优而游之使自化。 蔡生载静作契机诗一律以呈余,余口占二首以了其意 菩提本性本如如,万法尽通透太虚。自有灵明开般若,机缄露处现真如。 默默无言微更微,以神传神机契机。不识灵山示寂后,拈花微笑属阿谁。 赋得千花万草 北风吹尽转东风,万草千花造化工。乾坤不尽生成意,草自青青花自红。 陈文野司理邀集浴风亭,分得筠字 孤亭临碧水,曲坞夹松筠。旷达好结客,青尊非辞频。瑶台奇花红郁郁,花畔群蜂舞逐逐。富贵功名过眼云,百壶坐上且相属。 秋夜魏南台宪长招饮乌山山亭 夜色碧如练,珠帘斜半卷。杯酒任留连,清歌复宛转。玉宇沉沉秋气凉,黄花白花参差香。醉来不辨宾和主,犹唤苍头索酒尝。 秋夕徐维中孟童翰移尊邀同魏茂亮过集斋头对菊分韵得光字 词客招携过草堂,谈天此夕兴偏狂。篱边秋色黄花丽,囊里新诗白雪光。慷慨不须悲偃蹇,才名终见托琳琅。夜长银烛重重剪,尽醉何妨曲鹔鹴。 春夜集蔡君豪宅,坐久谈深,命觞漫咏得天字 华堂绮席连,红烛散轻烟。座上仙为客,更深月在天。谈玄窥无始,说偈了大禅。人我浑忘却,飘然超世缘。 步虚曲 拂剑放长歌,步虚临银河。河水清且碧,东灌扶桑阿。朝入天台莫天姥,云宫月阙映金宝。凉风萧萧吹霞裾,霞裾五色香瑶草。 金陵春景,用罗浮山人三十六韵 春景春风习习和,桃红李白 鸧鹒歌。三十六宫春色多,绮罗丛里好婆娑。玉缸酒满生微波,万舞傞傞歌啰啰。人生悠忽疾如梭,青春不再莫蹉跎。花前有酒且吟哦,勿辞酩酊与酕醄。君不见十八羽林擅英豪,红袍白马拥金戈。一朝失势徒憔熬,红袍无色马无驼。感时观变首重搔,惟有青山高嵯峨。春来红绿满山阿,风吹香味薰辟萝。庙廊无梦到蓬蒿,静观溪月听松涛。仙风道骨迥清高,白云黄鹤任游敖。有时天汉浮轻槎,广寒邂逅近嫦娥。有时瑶池采蟠桃,王母池上鸣玉珂。更有蓬莱驾金鳌,群仙簇簇笑呵呵。南极老人发皤皤,饮我琼醪香葡萄。醉后朗吟声嚣嚣,手拂龙剑舞鹭翿。阳春收入五云窝,玉华洞里日陶陶。世间金谷斗风骚,比我神仙乐如何? 春霁同诸友燕集南山溪声阁漫兴二首 千岩横霁色,相对坐松阴。新溜穿云窦,残花舞石林。灵源甚寄迹,轩冕岂关心?扫壁题诗句,琅琅金玉音。 青山不厌客,乘兴屡登临。野色侵瑶席,溪声响玉琴。三生空幻界,万籁豁尘襟。欢赏殊未已,昏钟度远岑。 玉城歌 水晶为殿玉为城,月暎琼花树树明。识得此中真境界,始知咫尺有蓬瀛。 与泰华羽士谈龙虎 真龙无背能生翼,真虎无喉会出声。此物非从身外取,分明只是坎离精。 与徐錬士谈铅汞 凡铅产在矿,凡汞产在砂。真铅与真汞,不矿亦不砂。龙吞汞水云生液,虎吸铅华风相击。能知真诀自还丹,翱翔天外鹤一只。 示王生伯祥 休问五金与八石,只求三品共一室。虚空藏里如意珠,软似兜罗红似日。 答人问“玄牝”二首 一窍虚空玄牝门,调停节候要常温。仙人鼎内无别药,惟炼真精熟大丹。 璇玑斡运移星斗,槖籥呼吸惊鬼神。妙窍些儿参得透,不求玄牝也合真。 金华玉液 烂烂金华日月精,溶溶玉液乾坤髓。夜深天宇迥无尘,惟有蟾光照神水。 寿周曙东母徐氏七十诗二首 一声玉笛五云开,万里清风月满台。青鸟遥传王母降,倒骑黄鹤献桃来。 彩袖欣开七 筵,五侯山下拥群仙。杯浮琼醴香如许,醉舞天花满大千。 题马钟阳司徒钟山草堂 有轩名四照,有亭名四佳。瑶琴弄白鹤,金尊醉流霞。钟山佳气浮龙 ,瓯冶池边剑飞雪。秋风天籁鸣琅玕,疑有仙人坐吹笛。 春霁蔡调中携尊邀登清源洞漫赋一首 层峦叠巘树横斜,乘醉跻攀兴更赊。雨歇岩头泉喷雪,春晴洞口鹿衘花。玉箫声美三生曲,兰佩香飘五色霞。与尔共寻方外乐,拾薪烹石饱胡麻。 结集夏午尼诸经竣事 鸿濛既剖判,天包灵秘开。河洛出图书,龙马神龟来。贞元钟圣哲,妙用列三才。在昔儒氏有宣父,释氏释迦道老子。体天弘化教有三,心性精微无彼此。六经删述集大成,亿代皇王保治箴。时止时行参造化,两间位育迄于今。天地之根始玄牝,呼日吸月持把柄。函关紫炁驾青牛,道德五千玄之镜。如来阐教及神州,贝叶琅函华夏流。三十三天咸顶礼,百千万劫鬯鸿休。世代既已远,三门失根本。天生夏午尼,统一归混沌。阴阳两叶符,二珠耀六虚。鼎建无遮会,倡明释道儒。我生当盛际,见知绍玄诣。披阅龙凤笺,结经垂万世。笔下参厘却有神,神神相契真合真。岂曰博闻与多识?一中了悟起经纶。精神在道自长生,道脉相传真不死。长生不死道为权,始终天地成能事。 题李粹白居士天倪洞二首 洞口有鹿有鹤,山中无春无秋。风磴云岩月壑,徜徉容与夷犹。 白云山内山外,流水涧东涧西。迥矣若忘人世,怡然独露天倪。 题邵芝峰明府桐湖逸墅二首 解组归来寄此山,青芝碧草秀堪餐。十洲半属神仙吏,天地高深独倚栏。 丹崖风袭野泉香,爱客携尊日徜徉。夜雨紫微花尽发,桐湖活水湧文章。 登石室岩 石室岩高倚碧天,岩边绿水自年年。寻真兴入风花外,一窍虚无本是仙。 秋夕同诸友游璜山,因过陈羲晹斋中,恭谒 梓潼帝君宝像,有感而咏 秋月映高岑,秋风飘罗襟。海天空晴碧,淡烟浮远林。相将步璜麓,松篁鸣笙琴。神超诸境外,不受半尘侵。一室虚生白,庭前玉树森。上拥文昌座,黄云紫雾临。炁结苍胡宝,风传檀炽音。显化昭今古,都凭忠孝心。我来同顶礼,焚香输丹忱。至道缘非浅,真精时自钦。 送李生树南归河源 琴剑翩翩别我归,春花春草正葳蕤。罗浮山顶云千叠,会见吹笙跨鹤飞。 赠王金台道弟 曾持金粟下金台,夏午林中手自栽。识得本来真种子,春风随地觉花开。 春日送周生如文之粤东,兼示刘生懋经佐圣姚生文熠李生点陈生懿德李生树东树瀛玄祚萧生腾蛟腾凤腾龙腾鹗光启江生軾轾李生橙邓生积诚曾生隆会陈生炯江生应魁 朝来话别上河梁,马首垂垂杨柳长。东望粤山云五色,凭谁剪破绚文章。 草色青青动去骖,手中龙剑拂飞岚。莫云前路无知已,吾道于今到岭南。 送陈生懿德归粤东 才喜闽南聚客星,何堪裘马又东埛。江头祖席师生重,极目嶅阳春树青。 题安德诏挥使世勋图谱 承家簪组起三河,代有忠良著绩多。南北谈兵犹未已,好凭长策偃胡戈。 秋日同友人杨宠陈世魁暨诸生郑燯陈世叔陈世第潘维嵩潘舜厦陈肇映陈守恪陈守祚陈益成潘曾显郑大梁郑大宋林世盛陈世季潘曾绪潘曾统陈世陌王元卿董一洙庄一侃潘曾省柯一樑陈玺潘坤陈恢周京陈作黄昌会金春登吴航三溪 紫阳阁一首,钓鳌台一首 紫阳阁下夕阳斜,玉洞千秋映彩霞。一脉先天流不尽,故教活水漾残花。 秋风高上钓鳌台,叠叠群峰次第开。薮有麟兮郊有凤,清时何处叹无才。 赠杨春江偕陈氏八十齐寿 孝友传家世既稀,鹿门偕隐又何奇。丹从姑射冰肌莹,境接蓬莱蜃气移。载酒观花元并蒂,吹笙跨鹤更双飞。三千桃实年年献,拟取春江当寿巵。 119. 道统论 圣人统道,道统天地万物,天地万物不能以外道,则不能以外圣人。盖太虚之中,不能不化而为气,此气轻清上浮为天,重浊下凝为地,氤氲化醇,阴阳交媾而生万物,则天地万物,皆道之所统也。圣人穷理尽性至命,以复其太虚之本体,而道属焉,则道尤圣人之所统也。中庸曰:“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则天地万物不能以外道也明甚。又曰:“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则道不能以外圣人也明甚。故谓道不统于圣人,亦犹谓万物不统于天地也,非愚则诬。 释迦为牟尼之圣,则诸佛菩萨之众,皆释迦之所统也。 老子为清尼之圣,则神仙缁黃之流,皆老子之所统也。 孔子为仲尼之圣,则智愚贤否之伦,皆孔子之所统也。 三一教主为夏午尼之圣,则三氏所统,又皆教主之所统也。吾师性如先生躬受大师夏午尼衣钵,领正法眼藏,则夏午尼所统,又将焉属之?自古及今,道统一,则大行大明,而天下治;道统分,则不明不行,而世道随之矣。譬之衣裘然,挈其领则顺而治,捉其襟则逆而乱;譬之网罟然,提其纲则顺而治,撮共目则逆而乱。三一教主皇皇度世,常若不及,岂好劳哉?诚见道统之大,无所不包,蕲以满其量耳。不徒度一世之天下,又欲度万世之天下,倘非心教主之心,道教主之道者,责岂易任?故于群弟子之中,或得其一体,或具体而微,岂曰乏人?而道统之传,独属之于吾师性如先生,盖谅其能任,而加之荷也。试观三教正宗,四书正义,夏总持,道统中一等经,皆当时教主面命,删订结集而成,允为四方万世所表信而印证也。又观中一绪言,夏心集,性灵诗,等集,皆以发明心性之精微,补前圣所未备,为斯道之羽翼。今夫百钧之重,强有力者,负趋之而前,复得强有力者,续而负之,然后可以及远。徜以加之颓惰委苶之人,不及半步,鲜不仆矣。三教重任,儒道释之所兼而统也,岂伊易任,而可以轻授哉?故人而不知尊教,而自外于道统,是衣而自外于领,网而自外于纲也,将焉用之?然亦何得而外之?知尊教,而不知尊其总教统道之人,私挟锤凿,家筑宫墙,是摩日之星,夺嫡之庶,其不为捉襟撮目之乱者,几希。三一教主为三门再造乾坤,重立性命,其道统之传,方万世无极。愚持恐三教者流,未审皈依之路,故敬摅肤见,以劝同志,非故为此哓哓也。 时 万历戊戌岁一阳之朔,门人郭曾照百拜谨书 120. 念祖明训 岳也以弱植之资,愧不能承先德,昭家风,徒成土梗耳。窃念 大父倡明三氏,广度群迷,以三纲五常为至德,士农工商为常业,心身性命为实学。成已成物,度人度世,每庄诵夏午诸经,暨正宗正义诸集,洋洋至教,凿凿名言,岳虽不敏,敢不蚤夜佩服,以求无忝所生,以无贻 大父羞?诚所愿也。第三教等事, 大父昔年已付之 廷征卢君,以荷担而主持之。其所托重而恃力者,良匪轻也。且廷征君聪明天挺,纯粹性成,得儒道释之正宗,明圣玄禅之秘旨,真可谓传道得人,三门之赤帜也。我 大父实爱而敬之,复时时面示岳曰:“继吾道者,惟卢生廷征也。我若百岁后,汝当善事之,勿以吾言为忽。”岳揆自乙未年结经之春,圆光吐华之夜,而道统直传, 廷征君固已应期而授受矣。 天意攸钟,神机先定。岂庸常所能测识哉?岳因受室毕,一日侍 大父侧, 大父因提岳耳曰:“汝今知成人之道乎?成人之道,即我三教之道也。当念而体之。所辅翼造就汝,以显扬吾道者,惟 卢生廷征也,当善而事之。” 大父严训,昭若日星,时与闻者。伯父星海大人,暨 大父门徒启谟黄君,性本雍君,宪翔林君,曙东周君,亦在其侧,天地鬼神,凛然难欺。岳恐继述不逮,有伤 大父之明,谨附数言于经书卷末,以识不忘。不惟见我 大父付托之得人, 廷征君传道之不偶,亦以见齐岳敬守之一端也。 时 万历岁次丁酉年孟冬谷旦 三教孙子齐岳薰沐百拜谨识 公元二零一七年农历七月十六日 后学 林玉兴祈拜重整 卷外附: 龙 江 颂 为庆祝林龙江诞辰五百周年而作 后学 林玉兴 豫樟先兆,三桠葱茏。乌石麒麟,献瑞呈祥。皇明丁丑,菊月大圆,荔城赤柱,林子诞生!龙江为号,兆恩是名。莆林有幸,再出圣贤。少年笃善,十六开聪。文章首靓,博士家言。虽有奇才,命中无官。几试不第,弃举翻然。蔑视仕途,锐志心身。双修有意,如痴如狂。八方寻道,四处拜访。晚春互渡,三丰相传。卅五成道,三教明倡。儒道释夏,归于一心。先生著述,百卷千篇。正宗统论,九序摘言。三纲五常,士农工商,身心性命,教化三重。艮背心法,却病健康。出世入世,相得益彰。三教理论,华夏空前。承前启后,哲学先贤。嘉靖卅四,倭寇逼城。林子行善,施粥助防。翌年瘟疫,鬻田造棺。救民赈灾,岁以为常。风云不测,倭患频频。义无反顾,多行善捐。献金千余,设立义仓。施棺收尸,礼助埋葬。火化二万,埋尸三千。戚公生祠,卅亩捐田。抗倭紓难,历时十年。倾家卫国,荡产救民,防倭管见,一劵全成。先生气节,佳话连篇。暮年传教,不辞劳辛。赤屿建塔,明灯指航。捐金百两,滄溪桥新。倡建书院,兴修祠堂。谆教弟子,遍及江南。欧亚港台,皆有信仰。万历廿六,天召先生,正月十四,寅时瑞祥,金光显焕,天乐铿锵。林子寂然,八二天年! 临终示后,普度三门。曲指问天,过五百年。岁月蹉跎,尽历沧桑。林子初心,接棒有緣。新人欢聚,齐登东山。虔诚笃信,拜宗孔堂。漫步祖祠,旅游胜景。鸢飞鱼跃,维岳降神。周遭新貌,纪念馆兴。缅怀先哲,大爱无疆。赤子来兹,感慨万千!教化风徽,不朽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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